“醒醒,快醒醒。”
近乎昏迷的梅长君被童稚的声音惊醒,她撑着雪地坐起身,低头望向染着黏腻血迹的手掌。
梅长君身旁,一个同样受伤颇重的姑娘担忧地望着她。
处于混沌中的梅长君眨了眨眼,望向身旁战战兢兢、面容苍白的姑娘。
桑泠?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早已死在逃离墨苑的路上了么?
梅长君仔细地望了望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衣饰。
“长君,墨苑的追兵快到了,我们得赶紧——”
一声极轻的笑打断了桑泠焦急的话语。
梅长君唇角微勾,眸色透出几分恍然——她竟回到了逃离墨苑那年,回到了一切噩梦的起点。
这时的她刚被卖入墨苑不久,在经受了残酷的挑选后,随车队一同前往京郊训练场。
墨苑挑选出来的孩子并不多,每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桑泠恰好被分到与梅长君同坐。在她的带动下,两人几番筹谋,重伤逃出,最终被捉了回去,一死一伤。
四周风雪呼啸。
寒意渗透五脏六腑,伤口传来的疼痛延绵不绝,愈发剧烈。梅长君强撑着起身,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角滴落,唇畔笑意却未散去。
“别担心,我只是想起,东侧三里地有一个隐蔽的小木屋……”
两人互相搀扶着踏过厚厚的积雪,寻到木屋走了进去。呼啸的冷风被隔绝在门外,梅长君从外衫上撕下布条,面容沉静地给两人包扎。
布条的最后一个结刚刚系好,梅长君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是幼时便中的毒被伤势激发了……梅长君立刻明悟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块莹润的玉佩,用力向地板上砸去。
铛——
刻着长君二字的玉佩一分为二,断痕恰好从两字正中划过。
梅长君拾起碎玉,垂眸向玉缝中望去。
一颗莹白的药丸嵌在玉中。
“谁能想到……”
不用揽镜自照,梅长君纤手微抬,指间平稳落下,熟练地描摹着数道自眼角蔓延至右颊的红纹,唇角溢出一丝幽幽远远的叹息。
谁能想到,她在襁褓之中,便被亲长喂下了可以遮掩容貌的毒药,而唯一的解药恰恰藏在自己仅有的一块玉佩中呢?
前世回到皇宫后,她已细细地听过此中缘由,说是自己出生之时情势凶险,并没有安然回宫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