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追兵退去了,我绕了回来。”
裴夕舟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眸中一点点地涌起了神采,然后就是湿润的光。
他快步走到掩住洞口的藤蔓前,抬起手,指缝里全是血。
脚步一顿,手指垂落。
梅长君察觉到洞外的声响:“谁——”
她提剑缓缓向外走来。
在这短暂的瞬间,裴夕舟匆匆系好身上墨氅,将伤口与血迹藏在一片深黑之下。
“夕舟?”她道。
他弃下剑,猛地拥抱过来,不分力道地拥着她,染血的指尖绷得发白。
梅长君愣了愣,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听到耳畔近乎破碎的喘息声。
“你怎么来了?山下无事了?”
裴夕舟闭着眼,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应当无事吧。”
“嗯?”
梅长君戳了戳他的肩,随着他渐松的力道从他怀中退出来。
“我担心裕王或有异动,一直守在军营,提前布置军队去了皇帐。”他终于确认她没有事了,近乎贪恋地望着她,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林澹来通知,我便过来了。至于收尾之事,都丢给他了。”
从军营赶过来……需要横跨大半个猎场。
梅长君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将过程尽数略过,心绪如在云端翻涌,几经回转,轻声道:“你知我对此处熟悉,能有什么事……”
她扫了扫被大氅严严实实裹住的裴夕舟,想要上手看看伤势。
裴夕舟握住她抬起的手,只是看着她,轻笑:“我知道殿下厉害啊……但是……”
但是他想到前世大火中的白玉面具,想到上元夜那来不及阻止的长刀……眼前看不见她的痛苦席卷而来,无数次重复着丢下她的噩梦。
尘劳关锁,伊人不在。
裴夕舟低声道:“但是,我怕再见到你说疼……”
怕她白玉遮面,倒在怀中,却对他笑着说,裴世子,我好疼啊。
每每忆起,叩心泣血,痛入骨髓。
所以他浑身浴血地来了,即便她根本毫发无损。
裴夕舟凝视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梅长君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视线落在他墨氅上深暗到几乎辨不出的血迹,呢喃道:“你伤着哪儿——”
裴夕舟一声轻笑:“小伤无碍,血迹多半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