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硕见自家姑娘言笑晏晏,在火光的映照下,脸庞犹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一双黑漆漆的瞳仁格外闪亮,她忍不住睃向坐在旁边的萧祈安。
若从远处看,这男人身形高大健硕,长臂宽肩与修长的脖颈,更加显得他坐姿挺拔,甚至给人一种莫名的杀伐之气。待走进看到那张令人无法生出夸奖之词的脸……她还是不能接受姑娘忽略长相的选择,嘟囔道:“天下男人那么多,日后有的是选……”
身旁的许招娣偷偷用手肘杵了杵她,目光示意她姑娘腿上搭着的披风。阿硕吞咽了下,看向萧祈安的目光更加挑剔和不满,就像自家地里长着一颗水嫩的菜被猪拱了那般。
陆南星不知她们小姐妹之间那些眉眼之间的官司,起身接过食篮,闻到了阿硕的拿手大包子的香气。
“吃了那么久的马肉,我刚好见到厨上给大帅备了些豚肉,如今天气越来越热,担心放久了就臭了,就拿来做了包子。”
陆南星习惯性听着阿硕的碎碎念,知晓她这是当着正主的面抗议是他要求大家吃马肉,便假意斥道:“也就是大帅尚在病中,咱们才得以蹭上一顿豚肉吃。若不是这,你能有马肉吃就不错了,想想每天只能喝粥的百姓们,还不知足。”说罢,拿着手里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
阿硕摸着额头,余光瞥向手中被塞了一个肉包子的萧祈安,不情愿地说:“奴婢知错。”她灵机一动,接过许招娣手臂上的披风,亲自为津津有味吃着包子的陆南星披在肩上,顺势问道:“姑娘,你腿上这件披风我瞧着眼生,今儿也没见你佩戴,这是?”
陆南星看了眼身侧一声不吭吃着包子的萧祈安,指了指他,“是你们萧大哥的。”此刻占着手,她也不方便现在就归还,便也没在意。
谁知阿硕亲自将披风从她腿上拿起,当场叠好了放置在萧祈安的身侧,“是奴婢们疏忽了。”
陆南星这才见到披风上破了好几处口子,却难得浆洗的很是干净。
“你们吃了么?”
“我们没舍得吃包子,就着米粥和饭团也吃饱了。”
陆南星看了看主帐,又拿出四个留给萧祈安,指着剩下的几个包子道:“给夫人那边也送去一些罢。”正说着,就听到帐内发出了克制细微的哭声。
她和萧祈安对视了一眼,看向阿硕。
阿硕会意,抱着食篮快步进了帐内,约摸一刻钟后她表情复杂地回来复命,“姑娘,夫人小产了。守在旁边的医婆说,救不回来了。可夫人不甘心,一个劲儿地喊着萨满太太,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陆南星慢斯条理地擦着手,“她突发小产,想必也是听到了萨满被抓,情绪激动之下引发小产。担心自己做的那点子事若被戳破,想到大帅就连亲生儿子都不敢保,又怎会保她这个继室,顶多待她将孩子生下来,恩宠也就到头了。”
阿硕听了咂舌,小声说道:“阿弥陀佛,这可算是恶有恶报。”
这厢刚议论完,林氏的丫鬟就哭着跑来向陆南星求助,下跪哭道:“求求表姑娘通融下,让萨满太太为夫人诊治罢,只有她能救下夫人肚中的孩儿……呜呜呜夫人若是没了这个孩儿,怕是就活不下去了。”
陆南星道:“萨满的背后的身份尚未查清是否通敌,且她配置的秘药很难甄别是好是坏。在这紧要关头,若她为了活命,以给夫人灌了慢性毒药为由,逼迫咱们放了她一条生路,你待如何?难道也拿着夫人的性命当儿戏么?”
丫鬟被她正义凛然的话挤兑的涨红了脸,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又不能说萨满太太与夫人交好,如何会害她……只哭着说道:“奴婢愿意以命换命,承担所有。”
“你承担不起!”陆南星坐直身子,睥睨着她,“她是主子你是奴婢,你的命如何能与夫人的命相提并论?莫要多言,赶快回去好生伺候。我命人将城里最好的药材送来给夫人补身体,好生熬药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
丫鬟咬破了嘴唇,恨声说道,“奴婢又如何得知,夫人的药里没有毒?总归是人在屋檐下,还不是任人宰割!”说罢,径自起身往主帐跑了回去。
阿硕和许招娣听不得这个,撸起袖子就想追上小蹄子暴打一顿,被陆南星拦住,“嘴上逞一时之能,才没意思。她主子还不知失了靠山后如何活命,更遑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