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树干“嗖”地下地,顾谨戈抛下一众小伙伴的嘘声,快速跑到田埂地边上的顾振革面前,晒得黄棕的短发乱七八糟翘着,模样极其乖巧:“哥。”
顾振革瞪了眼一个夏天就晒成黑煤球的小少年,没好气地斥道:“跟上!”
“哥~咱们去哪啊?”顾谨戈是给块糖就灿烂,没走出两步,又开开心心地跳步向前。
“地里要收麦子了,我们去帮忙...娘不是说了今晚给我们做好吃的,你咋又去掏鸟窝——”
“娘!”顾谨戈最烦亲哥碎碎念,不就是摔下屋顶一次嘛!见到远远地里弯腰忙碌的一男一女,赶忙大喊一声,急急冲上前去。
麦穗波涌之中,低头垂眸的女人听到幺儿的声音,很快直起腰,手背自然地往额间一抹,还没等看清人在哪,怀里就撞进来一个“小炮弹”。
“哎唷。”女人一声闷哼。
顾谨戈抬头看去,下一秒就被拎着胳膊放到一旁。
精瘦高大的男人累得满头大汗,紧张地朝媳妇腹部摸去,沉声追问道:“有没有撞到哪?”
顾母嗔怪地拍打掉男人的手,姣好的五官漾着温柔,赶忙伸手牵过幺子,哄道:“娘没事,看你爹大惊小怪的!”
顾振革一脸无奈地走近。
这都多少次了,他还特意嘱咐好几次,千万别在爹在的时候黏着娘...
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在他们爹心里,娘最重要!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美好的日子漫长又短暂。
在顾谨戈12岁这年,一切,戛然而止。
爹娘先后病故。
21岁的顾振革扛起整个家。
同年,顾谨戈的大嫂——谢秋娴进门。
天公不作美,良田欠收。
曾经村里整日嬉笑打闹的童声逐渐消失。
就连活泼外箱、在周家兄妹身后跟前跟后的宓珠也日渐沉默——她娘也过世了。
日子艰难。
吃不饱饭是摆在面前的现实。
随着村里一户户人家地外迁,秋收后的某一夜,顾振革主持了爹娘过世后的第二场家庭会议。
第一次是他与小谨说要娶谢家长女进门,当他的大嫂。
今年15岁的顾谨戈满心满眼墙角盆里养的鱼,那是他花了一下午从河里摸到的。
晚点就宰了煲汤,给大嫂补身子。
“哥,咋啦?”
“我打算进城。”顾振革粗粝厚实的大手自然地探到身旁躺椅上,小憩的女人腹部微微隆起,他轻轻抚摸着,低声对快要比他高的小弟说道。
煤油灯的小火苗随着窗缝跑进来的风晃动一下。
昏暗的屋内,矮凳上蜷缩长腿的兄弟俩沉默对视。
顾谨戈下意识看向墙上面容模糊的爹娘相框,半晌,坚定地点头应声:“哥,我们一起去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