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绯看他托着阿香出来,藕色长衫变得灰白,脸颊、身体还有几处血污,整个人突然像被卸了力,脚软摔倒,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抱住阿香。
李莺莺等人低声抽泣,连玑抢上前为阿香输入内力,不一会,阿香缓缓睁开眼。
胡绯低头看着阿香鲜血淋漓的伤口,伸出去的手几次颤抖缩回,似乎怕弄疼了她,不知如何才好:“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跑回去……”
阿香微微睁开眼,声音虚弱道:“贾老头有一肚子卖身契、羊羔利的借条,我亲眼见他逼人签字画押后就吞到腹中的羊皮馕里保存。我不想他跑了再去害别人。”
胡绯不解哭道:“坏人自有天收拾,何需你去?”
“总、总有人要做的!多等一天,就多一个人受害。我不想再有人像我一样,被债逼着嫁人……”
胡绯道:“阿香,我想过了,我喜欢你,愿意带你走,天涯海角,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阿香笑了笑:“阿绯哥哥,我一直以为爹娘偏爱哥哥,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所以我也一直不喜欢自己……小姐和虞公子走后,我一个人茫然无依,多亏连玑骂醒我,否则,这一辈子我恐怕都在找各种理由唾弃、伤害自己。”
“我是自愿随她走的。没有被绑、没有强迫。”
“莺莺姐、小豆子她们都和我一样!”阿香声音微弱,却仍能听出其中悲愤,“莺莺的娘亲改嫁了李铁匠,谁知他却根本不是个东西,背地里对她毛手毛脚,简直禽兽不如;小豆子家里新添了一个儿子,无法负担生计,母亲让她大冷天去河边洗衣裳,眼睁睁地看她滑落水却不相救;还有夏荷镇、秋霜镇的萍儿、苋儿两位妹妹……都说‘命运天注定,半点不由人’,我们难道就活该接受这样的对待吗?”说到后面,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别说了,阿香,你别再说了。”
阿香缓缓闭上了眼:“阿绯哥哥,我终究要先走一步,下辈子……不惧出身贫苦,只求……爹娘能疼我、爱我……”就这么咽了气。
此时传输再多的内力也是无用,连玑低头走开。
院子里只剩下胡绯哭嚎。
“都是你干的好事!”突然,毕重山用金乌剑指向许不矜,咬牙切齿道。
“若不是你戏弄二哥三哥在前,三哥他、他怎么会无法及时逃离,被砖石压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