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骂最重的一次,莫过于落石惊山以“孤掌难鸣”在江湖一战成名,戚掌门为了奖赏爱徒,把自己尘封多年的宝剑——金乌剑,赠给了毕重山,那时刚刚入冬,莫违说着这些时,他正给炉子添火,少主腿部膝盖以下气血不通,天一冷,便只能靠炉子焐热,前一刻还沉默不语的少主,突然推翻炉火,疯了一样用拨弄柴火的铁钳将他劈头盖脸一顿毒打,那铁钳巨烫无比,又坚硬得很,他在地上来回翻滚,痛哭流涕……
每每回忆起来,身上被打的地方都隐隐作痛。
痛就痛吧,反正死不了,他任打任骂,只要……不被少主赶走。
可他还是被遗弃在这鬼地方。
少主说以后再用不着他了……
“扑哧扑哧……”双头驼被藤蔓打疼了,横冲直撞,硬是挤了半个脑袋进来。
尘坷猛然从回忆中惊醒:“畜生为什么追着我不放,连你也要我的命?我不要死,我才不会死在这……”
他伺候戚庭月多年,养成了机灵警惕、擅于观察的性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乞儿,迅速打量了一圈四周,视线落在陷入灭顶绝望、神情呆滞的颜聿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在颜聿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我知道这么做对不住你,但我求你,把它给我,让给我吧!”他声音发颤,紧张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做这样的事,“我不想死,还不想死……”
他手指止不住地发抖,摸向颜聿左手腕,如愿看到那一圈红绳,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眼底倏然一亮,极度的激动兴奋下,整只手腕都在颤抖。他左手被双头驼踩伤,只能右手掀开颜聿的袖口,头凑上去,用牙齿笨拙地去解红绳的系结。
这么解真的好慢,好慢。
眼瞅着双头驼在藤蔓的鞭打中失去耐心,用头撞开拦在洞口的藤蔓,以便它庞大的身躯能够挤进来,尘坷焦急中不慎一口咬到颜聿手腕,他闭眼,脑袋一缩,作出默默承受戚庭月毒打的反应。
然而意料中的疼没有落下来。
这下他彻底放松警惕,三两下解开系结。
大功告成!尘坷差点没哭出来,单手将那串着骨石的红绳扒拉出来,推至掌心,那手掌突然握紧,一道清冷中带点喑哑的声音在他头顶道:“你是谁?”
尘坷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颜聿从一阵巨大的拉扯中清醒过来。
他只记得戚庭月先他一步夺走凤凰栖木,然后便感到一阵锥心的疼遍布全身,他以为心疾又一次发作,但这一次显然比之前的发作更猛烈,痛到骨子里,痛到他以为自己快死了。没有错,拿不到凤凰栖木,他可不是就快要死了吗?然后他就放弃了挣扎,沉溺在灭顶的绝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