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先生,我给你赔罪,我不应回得这么晚,叫你替我担忧。”他屏着呼吸,轻声说道。
他心里叫苦,生恐嗓音抬高些都是错的:“今夜实在事出有因,但迟了就是迟了,多说无益,穆尧承诺日后必定不会再犯,我此行也留了心眼,往返都不曾暴露行迹。”
纸窗映着昏昏烛色,穿堂风过,浮光揺动,万籁俱寂。
“你莫恼我了。”余穆尧腰腿也发软发酸,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来,“萧先生,我已知道错了,自师父失踪以后,我不听你训诫,始终一意孤行,我不肯出城,执意要找到他,连累你与我一同东躲西藏,朝不谋夕。”
“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他自怨自责,“我这三个月里进出青煞山数回,各门各路也都打听了一遍,仍是一点消息没有,我恨我自己没用。”
“自当初那案子被重掀,潘阎失踪后,不过短短数月,周怀晏的势力好似壮大了许多,驻守青煞山的剑盟弟子只增不减,装备越来越精良,我日后便更难入山打探了。”
他两肩微颤,最终垂下手来,深埋着头。
“我多没用啊。”
他这样难过,数落自己,仍没讨来里边的人一丝声。
余穆尧有些委屈,忍不住凑近一些,高大的影子孤单落在纸窗上。
烛光渐弱,灯要烧尽了。
横竖都是要挨骂的,余穆尧一颗心七上八下,良久他心一横,悄声推门进去。
他没有听见萧仲文凉薄的数落,或者冷笑。那个叫他又敬又怕的人静静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那人坐在蒲团上,一手垂向地面,笔还搁在指间,笔锋墨迹在下方的白纸里晕开,染上清辉色的袖口一些。
那身宽大长衫松松拢在他身上,长发滚落下来,泉瀑般流泻在桌案,地板上,遮掩着他清秀的轮廓,细瘦的手腕,和他的纸笔。
余穆尧上前,将一截柔软的墨发拢在他耳后,彻底露出那张文气的苍白的脸来。
萧仲文很累,眼圈是乌青的,唇色从来都那么寡淡,他这时候睡着了,嘴里已说不出叫余穆尧难受的话,显得静谧又安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