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簿子一递到手上来,萧仲文脑中登时炸了开来,余穆尧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鞭笞着他高高在上的那颗心。
他垂头捏着那本重新修整过的,爱护得极好的画簿,沉默许久。
半晌,他艰涩道:“别再说了,你出去罢。”
余穆尧急道:“先生……”
他纠缠不休,萧仲文怒极,劈手便将那本不堪入目的画簿扬在他脸上。
“够了!”
“这簿子是我画的,我那会儿年纪尚轻,又遇那年大旱,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一个富商看中我的画技,开了天价,非叫我观看他与其男妾的房中事,令我以此作画。”
“这钱赚得我并不觉得羞耻,这是我堂堂正正,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不管内容多么不齿,我不画它,我那会儿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我会活活饿死,”他红了眼睛,转头指向余穆尧,“但你,如今拿这簿子来揣摩我的心意,高傲地往我头上施加各种名目,才真正让我觉得羞耻!”
“你闹够了吗,够了吗?!余公子,我不告而别,那是因我肩上还悬着五千人的性命,我连死都不敢死,我但凡没能去到京都,我见不到刘彦辰,他们就真的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这样折辱我啊……”
萧仲文少有地失态了,他在余穆尧眼前大吼大叫,脸上神色狰狞,涕泪交织,片刻又觉得颜面尽失,于是抬手痛苦地捂住了脸,手扶着桌沿,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微微发颤。
萧仲文在他面前哭了。
余穆尧心痛如绞,慌张地想要上前将他搂进怀里,指尖仅仅离人一寸,他又悻悻收了回去,他恐萧仲文脱口而出的又是怨责的狠话。
他低着头,呜咽着嗓子认错:“是我,是我的错,是我说的话不合时宜,也是我误会了先生。”
“一厢情愿爱上先生,也是我的错,和先生无关。”
“是我让先生困扰了。”他抹了把脸,挤出一丝难过的笑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