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虽然险之又险地与心脏擦身而过,但刺得很深,几乎没入了谢臻的半个胸膛。
因为救驾有功,先帝特派了太医为谢臻诊治。即便如此,谢臻差点都交代在那鬼门关里了,多亏他一心复仇、求生欲望极强,才靠着这一口气勉强留下一条命。
自那以后,谢臻时不时就犯病卧床不起,得养上好一阵才能恢复,落下了旧疾。
得知谢臻生了病,谢渠特地从漪澜阁赶来九千岁府,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谢臻。
“上次你过来找我走了个空,我还在心中想怎么这么不巧呢,这一回来怎的就病了?”谢渠眉头微皱,迷倒万千众生的花魁脸上满是忧心忡忡。
她小心翼翼地揽着谢臻纤瘦的背,将他扶起,把药碗递到谢臻嘴边:“我刚给你熬好的药,趁热喝。”
谢臻接过碗,对着谢渠微微笑了一下,嗓音沙哑:“麻烦阿姊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捧着药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苦到令人咂舌的汤药。
草木的苦意氤氲在空气中,谢臻却面不改色。他喝了太多这些苦药了,早已习惯它们的味道。
谢臻没与谢渠说有人往送她的酒里下了药的事,怕惹得谢渠担心,只是加派了些人手暗中驻扎在漪澜阁,以保护她的安危。
谢臻喝得很快,不一会儿碗里就见了底。谢渠从谢臻手中接过药碗,满脸担忧地叮嘱道:“多注意些身子,也快到裴将离问斩的日子了,你别太心急复仇的事,身子不好会叫阿姊担心的。”
谢渠轻抚了几下谢臻的脑袋,端着药碗转身出去了。
见谢渠暂时离开了,谢臻终于压制不住咳意,半捂着唇断断续续地咳了起来,身形颤得像暴雨的天空中颤颤巍巍的风筝。
他咳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停下。
一停下,顾峥的脸就浮现在他脑海中。很多年前净身房前救他时那张脸上尽是警惕,为他冲锋陷阵时那张脸上布满认真,而前几日抵死缠绵中顾峥用一种沉沉的、仿佛光投射进去都会被吞噬殆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眼底沉积着浓郁的欲念,仿佛能将他淹没。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谢臻很了解顾峥,这次他做得太绝了,顾峥一定会恨他。可他别无他法,谢臻摇了摇头,叹息声隐没到黑暗中,换了思绪。
他不愿意在私下随意地杀死裴将离,而是选择将裴将离秋后问斩。他要在裴将离与宋珣死后将他们的恶行昭示于众,还父亲、还整个谢家一个清白。
如今秋后问斩的时间越来越近,恐怕宋珣那边也会越来越沉不住气,想出各种法子来劫狱,必须增派士兵守卫诏狱。
他拖着病体艰难地爬了起来,写了书信通知诏狱加强防卫,以免被宋珣抓住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