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死海,大漠黄沙。
大漠黄沙之中,却有一处绿洲,绿洲不满肥美的水草,生机盎然,就真实程度而言,宛若海市蜃楼。
没有人会觉得在这样一片荒漠之中会存在这样一片草场,但它却是真实地存在着。
这便是王器的能力。
草场之中,还有两个人,两个中年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其中一位中年人平静地坐在轮椅之上,完美的五官中不见明显的情绪,似乎对于眼前奇景并不觉得多么诧异,只是原本终年整齐的头冠似乎今日有些歪斜了。
同样面无表情,颜值却是差距甚远的另一位中年人颜韵身着一席黑色防风衣立于易庵身侧,给他理了理披着的宽氅,
“先生,你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两个时辰了,神机与另一具尸骨都已收好,我们该回去了。”
如今的鬼蜮死海,比之先前多了些许生气,但也只是些许而已,这八百里的黄沙之中的一角绿洲,似乎极力想要映照出这片土地曾经的繁华。
即使后来繁华不在,也依旧保持着传扬七国的声名。
这声名,只因一人。
只是,因一人而盛,便也会因这一人陨落而衰。
易庵眼神莫名,他手捧一个骨灰盒,这里面竟是装了两个人的骨灰,神机的尸身与另一具尸体互相交融,已经没办法再分开,只得一同火化,易庵走得急,没听九道细说,但那死于情三个字,也可以窥见其中八九,这两人生前纠葛了半世,死后能够同埋,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易庵手中的骨灰盒古朴肃穆,这骨灰盒雕饰的精致,用料木材却只是一块非常普通随处可见的松木,甚至,有些老旧。
看着普通的上了年头的木头上精致的雕饰,易庵的思绪逐渐回到了当年。
深山老林,鬼谷纵横。
“师兄,我们纵横家百年传统,一门每代只出两位传人,而这两位传人最终却只能活下来一个,就像是当年的孙膑庞涓,苏秦张仪,你对于这件事情,怎么看?”
少女亭亭玉立,面色纯真,问出的问题也是纯真,除了面容之中一闪而逝的一抹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很难想象这少女便是日后叱咤七国的神机夫人。
“天下大势,此消彼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鬼谷一派,攫天下之大才,每代只出二人,二人皆为人中龙凤,而二人又必须相争,便是为了消此长彼,并最终养成能撼动天下局势的第一大才。
故纵横家在诸子百家之中虽是小门小派,但无论是孙庞还是苏张,还是日后的你我,都是其他各家都不能企及的存在。
不求有教无类,但求脱颖而出,这也是吾等一派所奉行之道,为此,你我二人将来也注定只能活一个并带着鬼谷的骄傲去驾驶这名为天下的巨舟。”
少年负手而立,壮怀激烈,说出的言论亦是昂扬,除了眼神之中偶尔闪烁出的一丝淡泊怜悯的意味,很难想象这少年便是日后归隐桃源的易庵先生。
“呵,师兄还真是把我们鬼谷教义悟的很透彻啊。脱颖而出,如果那根针是我,我就把这根木头做成骨灰盒,把师兄你,藏进去。”
少年看着少女利落地折断面前老松的粗枝,小小的身体抱着粗壮的树枝,少年有些无语,
“我的埋骨地,就如此随意?”
少年并没有对两人必一进一退,进者必权倾天下,退者必归于尘土这件事情表示过一丝一毫的怀孕,庞涓和苏秦的下场已经是很好的前车之鉴,
他也不否认自己这个师妹的才能与自己不相上下,那根最后脱颖而出的针是她也并非不可能。
他自信骄傲,踌躇满志,但他也非常的理智,并不自负,他只是对师妹如此草率地选择自己的埋骨之地有点难以理解,
“好歹同门一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你就不能用心一点?”
少女满抱着粗枝,笑得春花灿烂,道:
“师兄你看这天,这地,和刚刚满是指点江山姿态的你,和这一刻的天地你我共存在方圆之地的这棵老松,我选择它,怎么能说是不用心呢?”
少年听到这言论,手刀一挥,劈开老松的另一半枝丫,将它收入腰间的储物符之中,转身对着身边的师妹道:
“我也得留一根备着,若那根针是我而非你,我也会为你师妹你,做同样的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