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岐让府里的婢女伺候着荀靖之洗漱,陪他睡了一晚上。荀靖之真的累了,心没有很累,但是身体沉沉,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几乎是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第五岐就在他身边,他怕什么呢……
他们是可以交托生死的人,从幽州的宣德到卢州,再到建业。
有一位好友在,他可以安睡。
一夜无梦,荀靖之以往睡觉总是有些警惕,睡得不是很安稳,但是这一夜中,他似乎连第一遍鸡鸣声都没听见。第二天清晨,荀靖之睡够了,醒了过来,身体因疲惫而产生的酸痛已退去大半,醒了之后,他发现第五岐就躺在他的身侧。五岐兄真的没走。
五岐兄。荀靖之很少叫第五岐的表字,别人也可以叫第五岐的表字,但是只有他会叫第五岐“五岐兄”。
床帐之中,有他和第五岐在,他静静枕着枕头醒了一会儿神,然后看着第五岐的睡容,其实重重床帐中的光线很暗,他看不清第五岐的长相。在寂静中,他想起来在山寺的粗麻帐中,第五岐说的过一句日本国诗句:
起き……
荀靖之记不清那句话怎么说了,但是记得那句话的意思是:起来看、躺下看,这蚊帐都太宽了。
床帐中有白龙涎香的香气,而不是艾绒的香气。
荀靖之伸手,凭着感觉去抚摸第五岐的脸,捏住第五岐的下巴。
第五岐似乎醒了。
第五岐是散开头发睡的,荀靖之感受到了自己手腕下第五岐缎子般的头发,发丝有些凉,从枕上铺开。第五岐朝荀靖之侧躺过来,将荀靖之的手放在自己的颈侧,用脸颊贴着他的手,然后静静地呼吸——似乎是还有些困意,想要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第五岐温顺得像一只佛经中的鹿。
佛子,荀靖之在心里念第五岐的小名,佛子佛子佛子,枕流药师为第五岐取了一个贴切的小名。他感受着第五岐脸颊的温度,凑到了第五岐附近,紧紧抱住了他。佛子,他每念一遍,心里就多一份喜欢。
五岐兄,每念一遍,心里也多一份喜欢。
第五岐也抱住荀靖之,摸了摸荀靖之垂在身后的头发,几乎像哄一只小狗那样,用手顺了顺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