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明黎站在他们身后，只是看着这一幕发生，他紧皱着眉头却不敢制止，因为他们会连他一起打。

他和老五一样，都是母家没有势力的人。

不像明郢和明徊，一个母妃出身大世家叶府，一个母妃是杜丞相的胞姐。

一路找过来的明昉看见这副景象时，就跟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明徊被她扑倒，明郢也就松开了明楽，此时的明楽已经被呛晕了，明昉慌张片刻，连忙抱着他去找太医，临走前还被明郢恶作剧地伸腿绊倒，她一下子就掉进了水月池里，耳边是两位皇兄嬉笑看戏的声音。

她什么也没有管，连忙爬起来，不顾自己湿漉漉的又抱起明楽就朝太医院冲去。

事后，当崇文帝问起，她却遮掩着说是她跟明楽一起玩耍时，不小心掉进了水月池。

她不敢说实话。

明昉看着那镜子显示的画面抱头痛哭，她幼年时曾几次三番看见坏心眼的明郢和明徊欺负最小的明楽……

鹅卵石砸伤的额头、水月池里被按住的明楽，该是多绝望啊……

她是那么的胆小，她不敢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弟弟，因为她根本没有能力去跟明郢和明徊打斗，就如同总是麻木看戏的三皇兄明黎，他们没有母族的帮助，在皇宫中什么都不是。

明昉没有记住鹅卵石砸在自己身上的痛、也没有记住自己倒在水月池里他们的讥笑。

她只记得她好心疼可怜的总是被他们欺负的明楽，痛意从心脏发散，贯穿她的全身。

明昉啼哭不止。

江南第一公子、白绮山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庄主、长林盟的话事人，这些虚名在孟清月的心里，甚至还没有秋日去看一场南山湖的红枫落重要。他是黄禅老人的徒弟，自小跟在黄禅老人身边，听他讲述武学之道，对孟清月来说，成为师父那样的人，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秋意凉，上弦月如钩，南山湖枫落如雨。

黄禅老人坐在那南山湖中央，如坐平地，他双手运起古黄色真气，甫一释放，那真气落在水中，整个湖面就缓缓的泛起古黄色的波澜——

而后，那古黄色的波澜倏然跃起，水浪包裹在黄禅老人周身，又成仙鹤飞跃的身形……

年仅七岁的孟清月在岸边拍手，连声问着：“师父师父，您这是什么功夫？”

湖面上的黄禅老人睁开了眼，朝着幼童笑道：“这哪里是什么功夫？习武者讲究经脉温顺平畅，追求至境就能做到天人合一啊，”他一伸手，那由湖水和真气组成的圆球散发出荧光，下一瞬又坍塌重新汇入湖水之中，孟清月眼见那南山湖瞬间恢复平静，连一丝涟漪都无。

“师父，那什么是天人合一？”小孟清月懵懂地问，他只是觉得师父方才那招式太厉害了，他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坐在湖面上不向下落陷，那些被古黄色真气包裹的水波围绕在师父周身时，小孟清月认为那个场面要比他学过的所有的剑招都美丽神圣，他也想像师父一样。

“道贵长存，保神固根，精气不散，纯白不分。形神合道，飞升昆仑。”黄禅老人嘴里吟着这几句，南山湖中的水再次涌动，这次却不是因为他的真气驱动。那些水浪翻滚席卷，在整个南山形成一只巨大的水仙鹤，跳跃着在银白色月光下起舞，黄禅老人缓缓闭上了眼，又道：“先天以生，后天以存。出入无间，不由其门。吹阴煦阳，制魄拘魂。”说到此处，那仙鹤骤然展翅上冲，它昂着头悬在弦月下，有些处于人世外的逍遥，“亿岁眷属，千载子孙。黄尘四起，骑羊真人。金堂玉室，送故迎新！”黄禅老人这一喝，那水仙鹤霎时就在月下消散，似水滴般悠扬落入大地，红枫树得到这滋润，枝叶都亮了许多，小孟清月抬眸看着这一切，伸出手接了一滴那从天而降的湖水，而后他听见黄禅老人空灵苍老的声音又响起：“这，便是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