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夫人续上杯中热茶,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一抬手,另一茶杯悬到半空,她手上白色真气动,茶杯瞬间移到锋刀老者面前,一滴也没洒到外面,老者接过来一口饮下,全然不管喝着什么口味,热乎乎的茶水进肚,他体内暖和了不少,然后他听见了昆山夫人的话。
“师叔不是最烦这种咬文嚼字了吗?”是带着笑意的。
老者将茶杯推回去,“再来一杯!”
昆山夫人笑着满上一杯,又将茶杯给他推过去。
老者饮下第二杯,只道:“海砚山上的那位老神仙出关了,斩去了大梁皇帝第四子的手臂,大梁老四屁滚尿流地逃跑,遇上了海砚山的狼群,尸骨不全,归西了。”老者的语气很平很缓,既不喜悦也不唏嘘,听不出他本人带有什么情绪,像是真的在陈述。
昆山夫人在听着“大梁”这四个字的时候,神色有瞬间轻微的怔忪,听老者叙述完,她神色才缓缓恢复,“是吗?”她反问了一句,神情却是一点儿也不关心。
“传闻这大梁皇家的老四不是什么好东西,崇文帝就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情才将他派遣到海砚山军营的,谁料这小子来了这边都不安分,先是跑去了泷城青楼玩,又游荡四处,赌坊茶楼酒馆都去了个遍,折返回去还对那位老神仙出言不逊,原先我看着那崇文帝算是稳重,怎么就生出了个这样的儿子,不学无术、妄自尊大,招致祸端不值得同情。”老者还在继续说着,评价完明徊此人之后,他接着道:“对了,殷罗他们从镜庄出来了。”
昆山夫人望他。
老者话还没说完,“他们从那镜庄里面困了五日多,出来的时候都筋疲力尽了,殷罗那阴损的丫头受了重伤反噬昏迷不醒,现在应该已经回江南了,所幸湘西闻家那个相貌倾城的天才蛊女在白绮山庄,倒是不必担心她的性命,不过啊,老夫觉得,殷罗这丫头啊,让人省不了心……”
昆山夫人低眉,扯开了话题:“宏缨小侯爷是去大梁了吧?”
老者也不介意她这突然一问,细心回答:“对啊,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派去找他的密探,每次都能得到他的行踪,可也仅仅是得到行踪罢了,每当密探按照那行踪去找寻他这个人的时候,都会发现他早就换了地方,就跟刻意戏耍他们一样。”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啊。”昆山夫人嗓音中有了些笑意。
老者应和着点了点头,没有在多说什么。
倒是昆山夫人开了口,又道:“这三国之间的棋盘,估计马上便要再次落子了。”她的手伸出窗棂,接下了两片雪花,“百花争艳地大物博的南夏、四季分明安乐荣昌的大梁,还有这风雪满天冰冷寒凉的北辽,兵骑战礼,谁是赢家?”
“你希望谁是?”
昆山夫人缓缓转头看向老者,反问道:“师叔希望谁是?”
老者大笑两声,“老夫希望……棋仙是。”
棋仙,这是昆山夫人的名号。
北辽坊间中一直流传着关于这名号的传说,说棋仙昆山夫人虽是女子,却能当得无双国师,她出一子能在分秒之间取人性命,出两子能垄断世上整个时局,出三子三国风云起,变幻由她说了算。百姓都说,她以棋策论术练真气,至今已步入仙人之列。
这便是北辽百姓熟知的一句诗——
棋仙殿落琉玉盏,寻谋问策上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