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多时玉如意就恢复了常色,也收回了银丝利刃,他喝下最后一口茶,“无妨,过去的事罢了也就罢了,反正等你们下了黄泉,都要与我师父再见面,这也轮不得我现在逼问你们,总也是满口谎话的。”
面对玉如意这般直白的话,梅承庭无力的皱了皱眉,却委实不知道说些什么。
玉如意一拍手,下人呈上了信鸽,待梅承庭写好信件放飞之后,他走到梅承庭身边,又是一拍他肩膀,“行了,事已毕,回灵州。”
白衣少年不再等待,欢脱朝内宅里的快马走去,梅承庭伸出手腕,便得见那上面正有一枚没有收回的银花利刃,深深的刺进了他的皮肉里,像是在惩戒多年前他们的不义之罪般。
梅承庭伸手将其拔下,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他方才并未说谎,崇文帝真的一直不知兰陵玉在自己手上。
——直到玉卦老人之女身死,孤山上天鉴族人脱离上京城。
两日后。
殷罗环视面前空旷的五牙山脉,哪里还能看见半分岗哨的踪影?
这里的兵营驻扎都已荡然无存,只有山头上一些烧过的柴火炭灰说明了这里曾住过一大批人。她不禁想起渊缙王在祭先酒楼同她说的话,他说他不日便要离开灵州,走的也真是迅速,竟连带着这些兵力都撤走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半点消息传进周武官府。想来他确是很有手段本事,只是可惜了那些早早被运出灵州城的煤矿,不知去了何方、作何用途。
思及此,殷罗敛下眼帘,她心思转了两圈,便觉出颇多疑点来,纵使渊缙王再有本事,这些事情既发生在灵州界内,作为城中的直接管辖武官,周安岳总不会一点儿消息不知。
她微微侧眸打量向身侧的周安岳,一身棕灰色衣袍的健壮中年男子正指挥着进入石牢的侍卫们将牢中的伤残带出,他面部表情略显严肃,看着很是刚正不阿,但他的右手却一直隐在衣袍里,用了左手指挥侍卫行动。
啧,也没听说过这周安岳是个左撇子啊?
池临静见她皱眉思索的神态,上前搭话,他随殷罗视线望着周安岳,小声问:“你怀疑他与渊缙王有勾结?”
殷罗没接话,却有意地望了一眼负手站在玉如意身侧的梅承庭,这先前灵州城的岗哨看管那么严密,一只飞鸟都无法躲过,梅承庭又是怎么顺利逃出灵州城平安抵达朱瘦城的呢?要知道,纵使池临静和她,都为了躲避岗哨追击花了不少心思,梅承庭虽有武艺,但……
石牢中有阵阵腥臭味传来,玉如意不由得皱眉掩住了口鼻,面前伤重溃烂的人都是煤矿工,不知道被抓来多久才像如今这样奄奄一息,他一贯心软,便三步并两步走到周安岳面前,发了问:“这些可都是灵州城负责挖煤的工人?”
周安岳神色凝重,点了点头回答着:“是,自从渊缙王爷来了灵州城,便把控了我的府邸和灵州三块煤矿,这些本就土生土长在灵州的煤矿工人见渊缙王的下属抢占煤矿,自然十分不愿,便成群结队想要反抗,却被打伤关进了这石牢里。”他说着就叹了口气,又招呼着带来的医师上前看看。
殷罗闻言愣了一瞬,对啊,还记得当时在白绮山庄,孟清月他们几人无一例外得到的消息都是灵州城暴民动乱,但进了城却发现并非如此,这灵州城的乱子自打一开始便是由渊缙王挑起来的,这些可怜的灵州百姓不过是想要抗争。可敬竹信鸽从未收到过错信,此次竟然连这样的消息都没查到?
她眸色越发深,直觉告诉殷罗,十六年前的旱灾也并非如同他们知道的那般简单,灵州城内应当还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只是被有心人掩盖起来,难以发觉。
她这才抬头看池临静,只道:“我总觉得还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