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关好窗子回身,视线意外扫过坐在床边,打量万若檀眉眼的殷罗,她低头看得认真,像是非要找出他与她相像的地方。
如同打通任督二脉般,池临静胸腔内涌起不知名的波浪,卷着血肉刺激着神经。
他想起一个人。
河淡身上披的那玉兰大氅沾染了血,往日的棋魁狼狈得好似在出逃。
而北辽宫中的那位,是否连这样狼狈出逃的机会都没有?
池临静一瞬间理解了万若檀的用心,原来他明知这一切结局惨痛,却还是甘愿入了局,孤身到灵州见了大梁渊缙王。
原来他明知渊缙王与他结盟是冲着万家虎符而来,却还是装傻,扬言要分半颗还生丹。
还生丹能解毁心毒,能救不愚,却救不了困兽。
万若檀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北辽万家府邸里。
封条层层叠叠,遮住朱红的高门,悬挂着的牌匾歪斜扭曲,上面甚至残留着一箭,不知是玄黑甲衣的兵射箭时失了手,还是新帝刻意留下的震慑。
紫金狮子趴在厅里,眼睛半睁半闭,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屋外细碎的声响。
“你说,皇上让咱们留在这府邸,只为了盯着这狮子,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了?听说啊,去方山查探的暗探回来了,说方山上没有宏缨侯的尸体,所以宏缨侯压根没有死!传说这头紫金狮子是宝贝,年幼时就被宏缨侯养在身边,早通了灵,只要它想去找宏缨侯,就一定能找到!咱们在这等着,等它出府,咱就给皇上传信,等找到了宏缨侯的踪迹,你我岂不是能立大功?”
“这么说还真是!只是万将军惨死于这院落里,晚上我怕闹鬼啊!”
“怕什么?世界上没有鬼!好生呆着吧你,我去个茅厕……”
紫金狮子渐渐直起身子,扭了扭头,它迈着前腿走到窗边,找准时机俯冲下去咬断了留下那人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它胡须上,紫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惊慌的尸容。
上完茅厕的另一人回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的嘴巴刚张开,还来不及惊呼,也被咬断了喉咙,紫金狮子把他尸体扑倒在地,而后朝着偏院隐秘的地道奔去。
宁城这场秋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晨起才停,空气弥漫出湿冷寒意。
敬竹云鹰停在玉济阁院里的凉亭桌上,扑棱着翅膀,露出脚上明黄色的信管。
刚从后厨拿完糕点路过凉亭的玉如意随手将其拆开,只见这上面写着一行端庄的小字——
昨夜崇文帝猝发心疾昏迷未醒,昉公主与孟二婚期延后至冬月。
“阿姐!大姐传信来了!上京城出大事了……”
白衣少年慌张地跑进阁楼,连暂放在凉亭桌上的糕点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