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毛巾的手用力,最后轻缓放在他的背部,帮他拭擦。
浴室的光氤氲,伊泽坐在小板凳上,双腿憋屈地锁起来。他举着自己的双手,透过锁孔往上看,光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带着镣铐起舞大约是痛苦的,但带着镣铐被人服务还是头一次。
脊背被水流抚过,偶尔触碰到的粗糙掌心让他弓起了腰,不满地皱起眉,这是忍耐的表情。
伊泽不习惯被人接触。
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手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只要在憎恨中混杂一丝带有怜悯的犹豫,如反复上涌没过口鼻的潮水就会将那一点点不忍反复注入心脏。
他曾经想过自己讨厌鬼毒的是个理由,影响最大的永远是鬼毒缩在自己风衣里冷漠开木仓的场景,兴奋和视人命为草芥的麻木是他瞳孔中猩红的一点,遥遥瞄准人头,扣动扳机。
再次登上被迷信统治的山时,他却带着不一样的心情了。
他和安室透最后看到的是被人抱在怀里的少年的尸体,那个和鬼毒相似的少年,也一样变成了粉尘,变成了尘埃,变成了在脚下践踏的泥土。
他叫伊泽。
那么他呢。
他也叫伊泽。
所有被害人的姓名都是这简单的两个字。
诸伏景光将伊泽续长的头发握在手心,用毛巾一点点吸干。伊泽像是狗一样甩了甩头,稀碎的水珠溅到诸伏景光的脸上,从睫毛处低落,重新滴在他的凸起的脊椎。
他到现在也不相信传说中那个被所有人吮尽骨血的少年依旧存在。他的推理能力不错,称不上侦探,也好歹相信科学。
他需要探究的谜团只有眼前这个人。
诸伏景光取来浴袍让伊泽穿上。
“我家有点小,不过你可以睡在客房,除了公共区域以外都可以进。”他盯着完全没在听的伊泽,夺走已经伊泽已经叼在嘴边的烟,重重强调:“并且,禁止吸烟。”
“你应该也会吸烟吧。”伊泽重新从烟盒里倒出来一根,“不难受吗?还是只是为了刺激我才强忍烟瘾?”
“我只是偶尔会抽,没有到戒不了的程度。但是如果你愿意帮我分担一部分的家务,可以在家里抽。”
“家?真是新鲜的词汇。”伊泽弯起眼睛,“你居然会对一个杀人犯说这是家呢。”
“那是不是也愿意对杀人犯说一句欢迎回家呢?”
伊泽摸着下巴,从这句话里找到了些许乐趣,“我觉得可以。”
“哪里可以!”诸伏景光深呼吸,他质问伊泽,“你做了什么?”
伊泽捞过放在桌角的报纸,在诸伏景光面前摊开,点在头条上,又往下滑,露出那双笑得弯起的眼睛:“这里哦。我做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