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怒气,从心底升腾,鼓塞着他的五脏六腑,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灼烫的怒焰。
心口似被什么狠狠扎了下。
他静静仰靠进沙发里,看着宁祯,眸色森然。
“督军?”宁祯很快发现了他神色不对,声音放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同意呢?”他问。
宁祯脸上不见诧异,依旧笑着:“督军,上次咱们去买衣柜,您不是说答应我一个条件吗?您说什么条件都可以啊。”
气定神闲,原来是胸有成竹。
“这不是条件,这是忌讳。港城离开了我的管辖范围。”他冷冷道,“你想做什么,宁祯?”
声音冷肃,似审视,也似审问。
宁祯:“只是出游……”
“如果旁人告密,说你离开辖区是传递消息,你叫我怎么信任你?”他问。
宁祯心底一片冰凉。
她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来之前,想好了说辞,还打算带礼物给他的。
而且去港城走一趟,自家兄长护航,根本没有什么忌讳可犯,怎么到了盛长裕这里,是这样的拒绝?
宁祯没做如此设防,心沉入谷底。
“督军,我的家人都在苏城,我父亲乃您手下的将领,咱们一荣俱荣。哪怕我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奸细,出卖您。”宁祯道,“再说了,我是您的夫人,怎么会有人传我泄密?”
“这个时候,你想起了自己是督军夫人?”盛长裕冷冷问。
宁祯呆了一呆。
因为没设想过他如此诘问,宁祯似被打了一个闷棍。
她的失落,怎么也救不回来,而她最不擅长做戏。此刻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意外、不甘,以及无法遏制的愤怒。
她静静坐着。
盛长裕没有抬脚就走,而是继续坐在那里。
他端详宁祯,突然有了种儿时的痛感:期待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陡然落地。
他像是无法相信,原来他递出去的台阶,她不打算下,反而要抽他一耳光。
就好像他幼时无法相信,他亲生的母亲并不爱他。
愤怒是本能的,他想要叫自己离开这里,别发火,别不可收拾,却做不到。
他想把一切都毁掉。
连同这个书房,和她,一起毁灭殆尽。
“你想去港城做什么,宁祯?”盛长裕继续往深处扎刀,“你最近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迫不及待要去港城?”
宁祯抬眸,震惊又愤怒看向他。
“我没有!督军,我对您是绝对忠诚的。”她唇色发白。
桃红色的衣衫,越发衬托得她面颊发青。
盛长裕很想劝自己见好就收,不能这样逼迫她,理智却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你的忠诚,用嘴巴随便说说吗?还是像你父亲一样,随时打算背叛我?”
宁祯的胸腔起伏极大:“督军,我与我父亲,都不会背叛您。对不起,我不去港城了,我不会离开老宅半步。我经得起调查,您可以查我,我甚至可以去监牢接受盘查。”
“督军夫人进监牢?怎么,我的体面放地上踩?”
“我听您的吩咐。如果有密报说我做奸细,我配合任何调查。对不起督军,我如果知道实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答应出游。”宁祯说。
盛长裕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你先回去。”
宁祯道是。
她不知自己怎么从书房离开的,怎么坐上了汽车。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口中隐约泛出了血的腥甜。
一年了。
她这一年伏低做小、忍气吞声,没有换来进一步的和解,反而得了个“奸细”的帽子。
盛长裕这种人,真该死,他该被子弹打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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