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甘屈于她之下的悲愤恍若一场暴雨,落在心里,化作湿漉漉的潮气。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她对付皇后,护着年氏,甚至把全族都被皇上屠戮的年氏保了下来。

我再次忆起了她的话,“是皇上害死了他。”

我盯着陵容,终于明白了她这些年踽踽独行所筹谋的是什么,她对我的怒似乎也全都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

自始至终,她进宫就是为了杀皇上。

*

喜轿摇摇晃晃一路颠簸,离开了京城。

我的眼泪也哭干了,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太过令人感慨。陵容不告诉我她要做的事是对的,说了我也不会信,也许还早把她害死了。

偏偏是她这样的人,什么都谨慎地闷在心里,把所有的目的和愿景都化作行动,方能在后宫之中生存下去。

可那里太黑了,太丑恶了。陵容这样闻得到腐肉臭味,看得见恶疮流脓的人身处其中,过得该是什么日子啊......

我惊叹她的清醒,却又悲叹她的清醒。

太痛苦了。太煎熬了。

隐秘而坚韧,她才是真正的刺客啊。

*

一出雁鸣关。

安营扎寨休憩。

我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外头只有两个只会说准噶尔语的侍女。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悲凉漫上心头。

此处干燥风大,一路过来,我手上脸上的皮肤都皴得裂开了。

摩格耀武扬威地把我抬到这儿,却对我不闻不问,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

袖子里藏的匕首是藏在轿子隔板里的,皇上下此决定时,便做好了让我自我了断的准备。

我从无第二条路。

外头风声极大,我一个人悠悠站到帐前,透过缝隙打量着看向外头。

一个人影闪过,虽穿着准噶尔的服饰,脸上也贴着胡子,可那身形未免与允礼太过相似了。

我忍不住躲在帐子后面,轻轻捻开一条大缝,想要看个清楚。

风沙一起,恍然迷了眼睛,我想赶紧把眼睛里的沙子擦出来,却更加睁不开了。眼泪将眼睛糊住,将沙子冲出来,才略略好受了一些。

不见了。

我心中惴惴不安,心底漫起无限怀疑,刚刚是我眼花了,还是真的看见了允礼?

两个侍女狐疑地转过身看向我,眼神似乎在问我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