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奴才已经换了个遍,甄嬛身边亲近的奴才全部被杖毙了,流朱倒是侥幸逃过一劫。
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为奴为婢一辈子。
“甄贵人。”
浣碧走进正殿里,看到甄嬛正在抚摸那柄长相思的琴,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怎么?贵人还要对本宫摆架子吗?”
云梦则是嚣张地对着甄嬛喊道:“大胆,见了锦嫔娘娘也不行礼问安?”
甄嬛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们一般,继续抚摸自己的琴弦,动作优雅、神态忧郁,做作得就如同她思念皇上弹奏《湘妃怨》的那个夜晚。
浣碧仍记得,那一夜皇上抛下了久失恩宠的欣常在,依旧到了碎玉轩,与她恩爱缠绵。
“罢了。姐姐就是如此,云梦你出去吧。”
甄嬛依旧不说话,自顾自地持着烛台去找曲谱,浣碧则是坐在寝殿的榻上,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一个人找不到曲谱而东翻西找、累得流汗,显得狼狈不堪。
原来,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甄嬛来说,找本曲谱,都能如此难。她从前总是一伸手一切好东西都能瞬时到达手心的,何曾需要这样费力呢?
“甄嬛,看到你过得如此不顺意,我真的很开心。”
浣碧突然的话让蹲在地上找东西的甄嬛猛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怨恨和屈辱布满眼眶。
第一次,甄嬛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也是第一次,浣碧能够坐在甄嬛的位置上,像甄嬛曾经那样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把她当笑话看。
“别忘了,你仍旧是甄家的人。你的出身永远不会变,你娘的牌位永远进不了甄氏祠堂,你的儿子也不会拥有议储的资格。”
浣碧低头一笑,忽然觉得甄嬛似乎跌落在一个怪圈里出不来了。
那个怪圈里,嫡庶出身是第一重要的,家世尊卑是第一重要的,三纲五常是第一重要的,进入族谱、牌位得以供奉是第一重要的,儿子能够参与继承讨论是第一重要的。
可是这些捆绑她的枷锁,早在她选择借四阿哥生子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烧为灰烬了。
为了活下去,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伦理法度,什么血统,什么名分,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