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嫔话音刚落,乌雅婵媛就有一种被人一把摁进水中的窒息感。
她数年的挣扎、数年的疑问、数年的反抗一瞬间都得到了解答。
她看似在家经常反抗阿玛和额娘,实则在满足他们需求当一个“闺秀”的过程中,早就落入了太后的圈套。
于她自己怎么不算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
明明她从来就没被当成个人看过啊。
乌雅婵媛忽然释然地托着下巴看向萱嫔,“你有几成把握?”
“若非万全,绝不引你入局。”
“人世间充满了偶然与意外......”
这是杀太后。
乌雅婵媛不禁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得又喜又恐。
被线牵着的木偶,要拿着刀转过身去杀了操纵她的傀儡师。斩断她身上的丝线,让自己的行动只随本心。
“但我信人定胜天!”
萱嫔对着她十分笃定,眼神之中是熠熠的光。
乌雅婵媛笑了,又取了一个新杯子,斟酒满杯,推给她,“好一个人定胜天。”
窗外窸窣响动,是翠竹被风打得东摇西晃,乌雅婵媛看向外面的世界,却有置身山水、云雾缭绕的错觉。
绝顶之上,松下对坐,唯有两人而已。
*
太后逝世后,乌雅婵媛的日子越发清闲好过了。
除了时不时应付一下皇上,其余的时间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读了很多书,开始学作画,甚至还拿出先帝流传下来的算术要义拿着看。女子本是不能读这些的,但皇上宠爱她,也给了她机会钻研那些几何和微分的外来之术。
自己这条命,用来替旁人做事,是提不起劲儿的;但是用来丰富自己的学识阅历,又觉得时间怎么都不够用了。
坐在书房里如饥似渴地翻阅典籍时,婵媛总是觉得自己幸运的。
幸运在外头的官员数年寒窗苦读,最终也就是得到了一个替皇上卖命的机会,学业是不能再精进了,剩下的便全是权谋和附庸。
科举,说白了,不就是看谁跪得更低,跪的更合心意吗?
那些经纶道理,仕途经济的东西并不能真正造福百姓,也不能评判一个文人的忠奸善恶。
八股取士,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看这个人到底“想不想要”、“服不服从”、“驯不驯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