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待会我自己回去就行,这里离小区很近,出租车也就起步价。”
“不行,既然江总交代我送你过来,那必须全程陪着,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罪过就大了……”司机师傅站在车旁,略微有些局促的搓搓手。
“可叔你不是要去给孩子买点礼物?圣达估计快要关门了。”
“现在去……应该来得及。”司机老闫有些作难的想着,他去东城郊外不堵车的话应该来回一个多小时,原本觉得送完陈源再去,完全够。
没成想小区的电梯出事,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其实不买这个冰雪玩偶的礼物也可以,只不过家里的女儿提了一嘴,他记在了心上。
也不是非要……换个别的礼物兴许可以,不过惊喜差了一点。
他女儿也是年纪小,看短视频上流行什么,就兴致冲冲的跟他要,那冰雪玩偶看起来也就是地摊货,还分什么纪念款、精品款、偶像签名款。反正他是搞不明白。
陈源看出了司机神情的挣扎,他略微思索了下,之后说:“要不这样,你先去,我慢慢吃,你来得晚了我就稍微等一下,反正晚上也没别的事情。”
“这……”
司机眼中多出几丝明亮,“太感谢你了,小源,那我马上去?”
“去吧叔。”
“哎!”
司机转过身就上了车,启动引擎缓缓驶离店门口。
陈源唇角勾起弧度,笑的温暖。
天底下的老爸都不容易,满脑子都是怎么让孩子过得好些,更开心些……陈源想起自己的两个爸,其实他还挺幸福的嘿。
他转过身,步入餐厅。
坐定后,陈源把牛仔裤的裤腰带都松了一些,今天晚上他是必须大吃一顿了,最好是挨着司机回来的点吃。
要不然,司机叔回来了又得诚惶诚恐。
陈源尚且年轻,不明御人之道。
小县城里长大的孩子,跟富贵之家养出来的孩子,这方面确实有明显差别,因为他被养的太单纯太稚嫩。总是去考虑别人的感受,甚至甘愿为此忽略自己。这种迎合式的思维,其实就是江正峰不喜欢的地方,所以当初将他接走。
看别人脸色惯了,看家长脸色惯了,甚至看老师脸色……大多孩子都这样成长。
江正峰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孩子,他讨厌这個。
这一点也不好玩,显出的只是病态畸形。
江正峰去大学里演讲的时候,经常感叹我们这个最残酷的社会养出来却是最软的孩子,他并不想陈源去观察任何人的脸色。
明明可以不去讨好任何人,不管是刻意的还是潜意识的。
这正是江正峰努力的意义,不然他这么十年如一日的工作是为了什么?
“服务员……”
餐厅中,陈源闻着周围浓郁的肉香味,已经口舌生津。
他点好了菜,拿起白手绢擦着餐具,过了片刻又从兜中掏出手机来。
姜瑶隔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回复消息。
陈源看着聊天界面上,自己那一长串的消息,心中想着可能姜瑶太忙了,过新年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她们那种世家要拜访的长辈应该很多,规矩也多。
可能在长辈面前玩手机不礼貌。
总之陈源没有往坏处去想,他欣然接受了对方几个小时没有回消息的事实,反正闲着无聊,他打开手机上的视频软件,找了一部最爱看的科幻电影。
打开弹幕,直接开始享受!
陈源没想过,如果是自己几个小时不回消息,可能姜瑶那边已经催好几次了,可能连电话都已经打过来,恐怕接了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回消息啊?”,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别。陈源总喜欢为对方找好理由,发生事情的时候先去考虑自家女朋友的感受。
其实,他如果多去在意一些自己,姜凝和姜瑶说下的谎言,就像一个华而不实的泡沫。
那么不禁戳……
甚至碰一下已经碎了。
如果他不是总去想女朋友的感受,他就不会特意瞒着两姐妹去寻求解决病情的办法,如果不是他觉得病人的情绪是敏感的,他就不会让人医生来了,自己过去而不是让两姐妹去。
感情的不断加深,共同经历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将最初那个谎言压缩成一个要爆开的炸弹。
……
姜如雪喝的有些醉,脸颊上分明有清晰的酡红。
她看着外面岚京的夜景,华灯初上,街道上车流如织,已无心去在意那让人厌烦的公司琐事,她全部交代给了赶回岚京的助理。
突如其来的电梯事故,现在她想起,还是会感到一阵的后怕!
那么容易就出事故,姜如雪非常怀疑这个小区是不是粗制滥造,无人监管的破地方,一想到两姐妹租了这么个房子她就一阵怨气。
凝凝跟瑶瑶做什么都不跟她这个当妈的商量,很刻意的将她屏蔽在外面,生怕被窥见什么东西一样,这真的让她感觉到心寒。
明明……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一手把两姐妹拉扯大,虽说管教严了一些,可那时候日子过的蛮温馨啊。
姜如雪一直觉得那时候很幸福。
自己从繁忙的公司回来了,还能看到姜凝读书,姜瑶弹琴,两人安安静静的呆在卧室里,像画里的,书里的女孩子。
她最讨厌那些不听话的顽劣小孩,见到就想掐死。
两个女儿被她养的多好。
姜如雪那时特别有成就感……可一转眼,她们长大了,脱离了束缚,翅膀硬起来。
每天忌惮着她,跟生怕被陷害一样!
姜如雪拿起红酒杯,仰起白皙脖颈,一饮而尽。这时候她满心苦涩。
做妈的怎么会害女儿呢?让她们嫁个好人家,以后总会明白自己的苦心,让她们不接触这些下三滥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保护?
姜如雪委屈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她只知道一杯一杯的饮酒,眼神也逐渐迷离了起来。
安静的包间并无他人,露台上只有她。
不多时,一阵晚风涌过来,姜如雪躺倒在沙发上,发出满足而又慵懒的一声叹息,那豆沙色的红唇微微开合,她伸展双臂。
那么多人,说她是毒妇、克夫、手段阴狠。
可手段不狠,难以在大多是男人掌握权利的商界立足,克夫更是无稽之谈,她根本没做过害死前夫的事情,只是发生了意外。
她再争利益,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把前夫害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姜如雪甚至能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听到有员工跟新来的讲那些越传越离谱的故事。
前夫……
姜如雪脑海中涌现出那张脸颊,她哂然一笑。
好多时日没想起来,她都快忘了这张脸了。
他留下的除了那些遗产,只有陵园里的一座碑和无尽的荒诞,仅此而已。
说起来,今天遇到的这个男生……
她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露台墙壁上方的柔光落下,杯壁倒映着光泽。
姜如雪觉得对方长的还蛮清秀,对她的胃口,比前些日子找的那个什么十八线小鲜肉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眉毛和眼睛都很像自己前夫。可惜的点是太年轻了,假如再给几年时间,恐怕可以长成英俊中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范。
姜如雪越想,嘴角的弧度越深。
甚至有跟这个小家伙玩玩的心思。
罢了。
姜如雪叹口气,她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如果放在三十来岁,她是很愿意主动跟这年轻人搞搞暧昧的。
人海茫茫,一次相见,恐怕以后再难产生交集。
咚——
桌上闷声传来,杯子被放下。
姜如雪扶着沙发站起身,用几秒钟稳住身形,高跟鞋已稳稳的踩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