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沉静, 落在卫老尚书的眼里, 便越心疼。
若非当年闹出那样的意外,这孩子当同他舅舅一样, 是个桀骜张扬、风流不羁的才子。
卫老尚书坐在身后的圈椅上,神情凝重,长叹一声,“我听说,你母亲三年前去世了,谢睢之那无耻小儿,竟没将她葬在谢家祖陵?!”
谢洵面色僵硬着点头,良久,只轻声道:“卫祖翁不必动怒,若是母亲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想葬在谢家。”
一室寂静,陷入诡异的沉默。
卫老尚书同当年的陆祭酒有同窗之谊,曾一起在上京国子监求学,又一同师承博陵崔氏的大师崔觉珩,惺惺相惜,情谊深厚。
是以当年的事情,卫老尚书心里都有数。
陆家大公子和两位小姐,都亲切地唤他一声叔父,对于这几个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卫老尚书知道他们的品性。
“训盈那孩子年纪虽轻,却是兄妹三个里最倔的妹妹,让她待在宣宁侯府苟活,心病难解,实在是为难她了啊!”
老者不忍地闭了闭眼,脑海中彷佛出现了那个俊俏的小姑娘。
谢洵立在一边道:“祖翁,我母亲不是病重才撒手人寰,而是死于非命。”
卫老尚书枯槁的双手猛地一震,“什么?”
青年薄唇苍白,艰难地翕动,“我娘她,是万念俱灰,吞金而亡。”
说罢他整个人彷佛一具枯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母亲死前的情形,母亲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平静,只是一字一句地同他叮嘱后事。
“王夫人手段强硬,又仗着王家对她的愧疚和疼爱横行霸道,父亲稍有出言偏向,夫人对母亲便更狠辣,又因我和嫡兄一同在书院求学,娘为了我一直忍在心里。”
“可自从我三年前中了举,王夫人见我便如宿敌,对母亲愈发强硬,多次在母亲面前提起当年陆家的惨案,屡屡中伤母亲,怕伤了和王家的和气,父亲一直视而不见。”
谢洵目光滞涩,“长此以往,日复一日,母亲了无生机,在外祖父忌日那天,偷偷吞了金。”
卫老尚书知道陆训盈的死讯时,还在千里之外的青州,这消息还是彼时留在上京的卫家大老爷千方百计打听出来,送到青州的。
卫老没见到陆训盈最后一面本已抱憾。
老者只知道陆家小侄女是芳华早逝,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