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也从几乎崩裂的情绪中迅速调整过来,他伸手试图去拂开少女紧攥着的指尖,一面动作一面解释着。
“殿下,相信臣,兖州灾情,臣一定会处理好,殿下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待在上京,若是乏了,就邀季姑娘来府上,若是担心,殿下来瑶华宫住着也好。”
元妤仪的手依旧攥着他的袖角,谢洵无奈,使了几分力,她的指尖终于有往下松的趋势。
青年的声音依旧清冽悦耳,他对靖阳公主一向耐心,如今说起这些琐碎的话,让元妤仪格外怔愣,彷佛她前些日子说过的那些话,他从未记在心里。
“只要别去兖州,殿下怎么都好......”
谢洵的话音一顿,后知后觉出自己今日的话分外多,他垂下眼,最后一用力撬开她的中指指尖。
似乎终于摆脱最后一丝牵挂,谢洵整个人一松,苍白干裂的唇角微翘。
其实还是关心她的吧。
谢二公子在情爱一事上是张不折不扣的白纸,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在经历了多番心绪动荡后,还看不清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兖州距上京千里之遥,兖州节度使又和江丞相藕断丝连,这一淌浑水,分明掺着无数漩涡荆棘,她前些年过的那般艰难不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平稳的生活,怎能再踏入其中?
无论前方是什么豺狼虎豹,有他一人去闯便足够了。
若兖州一行,他侥幸活下来,自然是一桩好事,回京亦可为她在乎的一切略尽绵薄之力;
若他在权力倾轧之下,死在群狼遍布的兖州,也不坏,左右也算为她除掉一个心头大患。
谢洵不后悔,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自她开口的第一刻起,自他在这高大漫长的石阶上等待的那一刻起,他心中也早有定论。
他可以死,却不能接受元妤仪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谢洵不明白,这究竟是不是卫疏口中所谓的“情”,但现在也不是向元妤仪剖白心意的时候,打消她去兖州的执念才是首要。
他不再看面前的少女,平复心中翻涌着的浓烈情绪,另一只脚正要踏上石阶时,却被人使劲往后一拉,等反应过来,怀中已然缩了个娇小的身躯。
“谢洵,别去。”
她的头埋在他的衣襟处,半张柔美的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模糊。
元妤仪也不知为何,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的情景。
看见谢洵真的想求景和帝收回成命时,她的脑海中骤然变得一片空白,只余下一个不成形却坚定的想法,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