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相信与自己有姻亲关系的谢洵。
可是自己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无疑是天下人的表率,便不能徇私枉法,凡事都得讲求实证。
谢洵并未纠结,直接摇头坦白,“当年的陆家大公子侥幸在火场逃生,如今就住在兖州渚乡,孔祁之子吴佑承已拜他为师,二人可作人证。”
他的话音一顿,沉声补充最后的话,“但物证,臣没找到。”
元澄脸上也闪过一丝为难。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光凭一张嘴,怎么可能让江相一党心服口服,若被他们反咬一口,就更麻烦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许多坏消息接踵而至时,谢洵又说出最后一件事。
“陛下,江相已知晓臣的身份。”
“什么……”元澄踱来踱去的脚步彻底停下,怔愣地望着大殿中的青年。
良久,少年神情愕然道:“他知道你是罪臣陆家遗孤,可姐夫你明知他是罪魁祸首,却没有翻案的证据,岂不是被他捏了个把柄?”
江相此人心狠手辣,在官场浸.淫多年,如今在身边养大的侄子死于谢洵夫妻之手,定然怀恨在心,手里又捏着这个把柄,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谢洵颔首,“当年的事确实是江相推波助澜,但他亦知晓我手中没有物证,才如此气焰嚣张,甚至提出以我一命为他侄儿陪葬。”
他恨毒了靖阳公主和谢驸马,却又无法对公主下手,柿子只能挑软的捏,威胁谢洵。
元澄嘴唇翕动,想要斥责可是嘴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为人掣肘的滋味很不好受。
良久他道:“如此荒唐的要求,江行宣简直白日做梦,姐夫你怎能答应他。”
谢洵沉默片刻,才看向已经走过来的少年,眼底闪过一抹无奈,“陛下,倘若臣的身份暴露,会如何?”
元澄见他神色郑重,便顺着话茬回答,“若有证据自然一切都好说;若无实证,姐夫便是罪臣遗孤,理当关进天牢候审。”
谢洵神情平静,像一抔山巅上的清雪。
关进天牢候审已经相当客气,这还是看在他是驸马且有官职加身的份上;若他是一介白衣,江相给狱卒施压,罪犯突然暴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堂堂驸马,朝中新臣,仕途大约也算得上坦荡,但这人却是满门抄斩的罪臣骨血,天下人对陛下自然不敢置喙,可是对公主呢?”
寂静中谢洵轻叹一声。
而元澄也愣在原地,垂下的手早已紧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