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被拍响。
这个时辰，嬷嬷出门采买去了。
玥娘闻声从屋里出来，隔着门板问了一声。
听见刘迅声音，玥娘不由欢喜，急急与他开门。
“公子怎么这时候来了？”一双丹凤眼弯了起来，全是笑容。
刘迅微微颔首，大步往屋里走。
只瞧见里头箱笼打开着，不少衣服都取出来、铺在榻子上。
他一愣，道：“收拾东西？”
玥娘忙把衣物往边上挪了挪，道：“今儿天好，看着是会有大太阳，我就想着把衣裳都拿出来晒一晒。”
昨日心情惴惴，直至凌晨刘迅离开时，玥娘的兴致都不高。
他的想法自是与玥娘不同。
她必须让自己坚定地相信，现在的选择是对的。
昨儿下午，玥娘与那嬷嬷离开前，挽月曾告诉过她们，若有事可以去老实巷生辉阁寻人。
这么想着，刘迅直接问道：“昨儿除了郑琉来寻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八成是叫郑琉给堵着了。
还得是刘娉。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了郡主说过的话。
她该说实话吗？
刘迅的眉头皱起，复又松开，心里冷笑一声。
可玥娘怕。
可他付出这么多，玥娘是怎么对待他的？
郑琉说她寒碜、没什么值钱东西、衣裳都是京中不流行的花色款式……
她刚就去问了，小二说，今早上真就有人来问过。
可说了实话，不就是把郡主给供出来了？
郡主是不怕叫公子知道的，甚至郡主明确表示过，愿意怎么跟公子说就怎么说，反正公子奈何不了她。
“您算得真准！”挽月道，“为什么呀？”
她絮絮叨叨说着，剖析着自己的心情，同时，也是借此来鼓舞自己。
理清其中思绪时，更加佩服。
茶汤温热不烫，入喉很舒服，红枣浅浅的甜淡化了参须淡淡的苦，让人整个心肺都舒坦了许多。
算计的人是刘迅。
刘迅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眼底全是审视与质疑：“就是这样？”
她立刻就明白了玥娘的惊恐之处。
“妈妈，”玥娘下定决心、狠狠咬了咬唇，“我要见郡主，我有事要和郡主说……”
他是忽然过来，玥娘摆弄衣裳、不是摆弄给他看，以此指责他“小气”的。
要说那刘公子对玥娘不真心，她一点不觉得稀奇。
对口供呢！
他知道，他不阔绰！
依旧是那小茶楼，依旧是天字雅间。
刘迅急急又问：“你昨天是不是出门去了？见谁去了？”
“他比我想得要积极许多，当天就去了，遇着了更夫。”
只是没想到，刘迅会突然过来。
“而以刘迅的脾气，知道玥娘被郑琉寻麻烦，三天之内他一定会去安慰。”
上辈子，她嫁给徐简之时，刘迅身边并未听说过有玥娘这么一号人物，那她到底去哪里了呢？
彼时，刘迅与郑琉还没有成亲，玥娘的不知所踪与郑琉无关。
“再来茶楼里问，小二当然实话实说。”
“我那时不知道娉姑娘的父母是什么模样的，但我从公子的话语里知道了一个好的兄长是什么样子的，我好羡慕！”
“我不是想救娉姑娘或者什么，我这样的人、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救不救别人，我只是想救我自己。”
情绪上来了，玥娘语速越来越快。
虽然没有与玥娘接触过，但林云嫣太了解刘迅与郑琉了。
“还在衡水的时候，我就听公子提过娉姑娘。”
隔了会儿，挽月推门进来，看着林云嫣，眼中全是佩服。
当然，也不一定是掰了。
玥娘自己心虚，怕叫刘迅看出端倪来，一直垂着头，因而也就错过了刘迅那怀疑的神色。
他便是给玥娘去做新衣，买的料子请的裁缝，也比不上那些富家子弟。
总之是不把路走急了、走绝了。
“他总说，娉姑娘不谙世事，明明我与娉姑娘没有相差几岁，但娉姑娘是那样的天真，越发显得我吃了很多苦。”
一面是她倾慕爱恋了这么久的公子，一面是她的担忧恐惧以及背叛的不安，来来回回着，两边打擂台。
若说有出乎意料之处，也就是结果来得太快了些。
刘迅竟然在刘娉身上打主意？
想献的对象是太子殿下。
林云嫣点了点挽月的脸颊，又笑了起来。
从前能掰，现在也一定能掰。
挽月连连点头。
不能刺激玥娘。
娉姑娘与她若是像呢？
是不是……
挽月对此颇为不解。
说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刘迅腰间划过。
她不是算得准，她是了解。
“不、不是的……”玥娘摇了摇头，双手抱着胳膊，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转了几圈。
明晃晃地指出公子的无能为力、只能吃暗亏，公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这么戳公子的面皮，她疯了不成？
再者，一旦说出来，让公子知道她与郡主接触过，那后路就断了。
她与那富家公子，应当是还未谈拢。
玥娘疑惑不解：“娉姑娘怎么了？”
这么一想，鸡皮疙瘩层层立了起来，后脖颈上瞬间冒出薄汗，激得玥娘忍不住要打颤。
玥娘与他不是一条心。
“以郑琉的性情，她到水仙胡同耀武扬威一番，势必会告诉刘迅，她想炫耀、藏不住的。”
“出门了一趟，”玥娘笑了笑，尽量稳住心神，“去买了些点心吃食。”
玥娘顺势起身出去，挽着嬷嬷匆匆对了说辞：“公子问起……我……”
而是玥娘自己在盘算什么好、什么不好吧？
玥娘听着极有道理，也就照着办了。
照着这个思路、再添上这几人的脾气性情，得如此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那么真心以待，靠郡主几句话，能让人一夜之间就反叛了？
就算陈东家手下联系了个更夫，让人大半夜地、多看了刘公子几眼。
刘迅会把钱袋子系在腰上。
“他还说，倘若我家里也能好好的，我有疼爱我的父母兄长，我也不用被逼着一个人扛生活。”
玥娘说谎了！
玥娘明明去见了那不知什么来历的富家公子！
玥娘双手捧起茶盏，小口小口喝完。
“有这样的兄长，才是真的不幸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