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习惯(两更合一求月票)(1 / 2)

燕辞归 玖拾陆 2420 字 8个月前

林云嫣看着徐简时,徐简也在看着她。

新娘子已经换下了喜服,穿了身简洁些的衣裳,长发挽着,洗去了粉黛,整个人看着素净许多。

偏今夜红烛映人,架子床上的锦被幔帐,罗汉床上的引枕靠垫,桌子上铺着的布、油灯外覆着的罩,全是红色调的,再素净的面容在其中都会透着红润。

何况,林云嫣原就长得明艳。

素面朝天,也依旧红艳照人。

林云嫣见徐简站在落地罩旁没有动,便干脆自己站起了身。

往前走了几步,她在徐简身上闻到了酒味。

国公府喜宴,用的是上好的女儿红。

徐简一路回来,叫风吹着那么会儿,酒味都没有散尽,可见是喝了不少。

可林云嫣并不觉得徐简会醉。

林云嫣听徐简简略说明了两句,也就明白过来了。

挽月看了看林云嫣,又转头看了眼马嬷嬷。

徐简把头发解开了,又拿梳子顺了顺,这才放下来。

徐简握着茶盏,视线落在了影子上,又顺着影子往上,落到了林云嫣身上。

他微微站直了些,问:“药味大?冲着了?”

林云嫣转身回到桌边坐下。

林云嫣呼吸一凝。

见林云嫣垂眸看着茶盏,徐简便问挽月:“床整理过吗?”

灯芯摇着,屋里忽然暗了些。

徐简亦知道,林云嫣这会儿大抵是不用的。

徐简也知道瞒不过她,便道:“去去寒气。”

说起来,也是人疲惫了,又一直在和刘娉说话,没那么周全。

看着花生,徐简自然想起来了,顺口道:“挽月又漏下了?”

这种状况换作别人,似乎是割裂的、疏离的,甚至可以说不和睦,可若是这两人,挽月觉得,相得益彰。

“差不多,”徐简随口答着,“你之后自己问问他,他说得全备些。”

林云嫣起身看了眼徐简。

到底念着他是新郎官,每个人“意思意思”,就把酒盏对准了傧相与亲随。

因着徐简腿伤,日常少不得泡药,药桶搁在安平园,正屋这儿只摆了个小些的。

光线浮动,斜斜拉出一道影子。

从前也是,没有收拾干净,林云嫣翻身就压到了,小郡主细皮嫩肉的,一下就留了个红印子。

徐简位高,偏辈分小,吃席的还有不少是老国公爷那一辈的长辈。

可是,郡主与国公爷是第一天当两口子啊。

这也难免。

两件红色的精致衣物并排着,一如边桌上燃着的龙凤蜡烛。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一直垂到了腰。

而越候着,她就越觉得,不得了,老夫老妻好像就是这样的?

其实,挽月哪里见识过什么老夫老妻。

她想。

好像,很是自然。

林云嫣睨他:“小舅子不在,就没人给你递手炉了?”

这壶茶泡了好几泡了,而此刻入夜,也不用再备新茶。

挽月看了看辅国公,又看了看自家郡主。

挽月会意,打量了眼寝间里,确定没有什么疏漏的,就赶紧退出去了。

说着,他没让林云嫣动,就这么低着身子,凑得近些,仔细把搅在一起的发丝理顺。

她是家生子,五六岁时就被点到了郡主身边。

想到那天陈氏厚着脸皮说完那么一番话、而自家郡主神色泰然的样子,马嬷嬷倒是没再多提什么,只轻声道:“奴婢在外间守夜。”

呼吸之间,林云嫣闻到了徐简身上的味道。

他站到林云嫣身边,从她手里拿过了梳子,一面梳、一面问:“袖箭收起来了?”

墙边架子上挂着林云嫣的嫁衣,而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的嫁衣边上又多了一件衣裳,是他的喜服。

林云嫣眨了眨眼。

林云嫣知道席面上定是顾着吃酒,没用多少菜,也知道徐简酒后吃不下太多,反倒是清粥小菜能让身子舒服些。

徐简仗着好酒量,没有在一通一通的意思里喝醉,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交情,一个个都是海量。

倒不是国公府小气,而是国公爷往常身边伺候的就几个亲随,既如此,用人上还是照着郡主的习惯来。

马嬷嬷跟着也走了。

真要计较两句,还是怪她。

徐简在她边上坐下了。

很快,挽月提着食盒进来。

一点都不奇怪,还有些协调。

脱了鞋子,她跪坐在床边,身子往里歪过去,伸手向被子里探了探。

都说新娘子成亲这一天,事情多到容易挨饿,可林云嫣不会。

仿佛两口子过日子,就该这样。

林云嫣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她想,她又听见了自己沉沉的心跳。

先前徐简去敬酒,而她留在屋里与刘娉说话,从早上睁开眼到上轿,再到掀开盖头喝了交杯酒,那一连串累积着、鼓动着的情绪原已经散开了许多,却没想到,这会儿又渐渐聚拢了。

而徐简又有当年喝遍裕门、打遍裕门的“前科”在,谁都知道他不惧喝酒,长辈们劝酒的兴致格外好。

林云嫣又添了只茶盏,给徐简倒了一盏:“很淡了。”

垂着眼,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

可就是这么寻常的注视的目光,让林云嫣不由地绷紧了下肩膀。

挽月答道:“花生红枣都收起来了,也拿汤婆子暖着了。”

徐简说过,能走通的。

茶盏里的茶水,不止淡了,也凉了。

诚意伯府里能见识到的夫妻,挽月又不在他们身边伺候,哪里能见识?

她能把京中贵女们的爱好说得头头是道,也能把全天下最金贵的老太太的起居讲得了然于心,可夫妻相处,她就是不晓得!

但是,再没有一个明确的形象,挽月还是自然而然地,把眼前的两人归到了“老夫老妻”上。

林云嫣笑了下:“是啊。”

徐简应了,先往里头去。

说着,林云嫣给徐简指了指。

林云嫣坐在桌边,低声与挽月说着话。

徐简略微泡了会儿,腿脚舒服些之后,才又出来。

的确不是好习惯,她巴不得自己没有这种习惯,可事实上,她也好、徐简也好,他们都摆脱不了那些药油药浴的味道。

明明在一张桌子上,却泾渭分明。

淡得几乎不可分辨的皂角,以及熟悉又不完全一样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