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得知了偷煤倒煤的事情之后,就到了县煤炭公司,查证了县煤炭公司的煤炭出门条存在问题。个别人员利用伪造的出门条将计划外生产的煤矿拉出去贱卖,顺着线索也就查了下去。为了减少干扰,公安局副局长何浩就指定了远离煤矿区的城关镇派出所办理此案。
县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张耀先进来汇报道:“李局长,我们这两天一直在审问罗焕清,现在罗焕清提出要见您,要汇报重要情况。”
“要汇报重要情况?”
“对,罗焕清说了,他只信任您,希望和您面对面地交流。”
我将手中的棉大衣放到了一边,不解地问道:“这张出门条他怎么说的?”
“哦,他说只和您当面说。”
“意思是这两天你们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张耀先道:“罗焕清现在的情绪,比较低落,据看守所的同志反馈,这几天他一直比较沉闷,我们和他聊了之后,他一直在关心罗正财被抓的事。”
“罗正财被抓的事他怎么知道?”
“哦,李局长,看守所人员流动大,你想嘛,一个县的前任县长嫖娼被抓,这在东原历史上,应该算是第一次吧。”
算了算时间,我就道:“走,去市里,和罗焕清聊一聊。”
在看守所提审,程序复杂,不过都是内部的同志,只是需要时间稍作等待。差不多半个小时,罗焕清就被两名同志带了出来。
我看着罗焕清,心里却也是一阵唏嘘,罗焕清之前虽然长得不高,看起来略显猥琐,但起码在煤炭公司的经警大队里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人也是白白的,胖胖的,但此刻的罗焕清目光呆滞,脸色发黄,十分的清瘦,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罗焕清看到是我,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很是激动地说道:“朝阳局长啊,您可来了,兄弟我做梦都在想你,你能不能给法院打个招呼,尽快地把我给判了?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啊,晚上冻得睡不着,那个大通铺上的被子,比叫花子的还要烂……”
张耀先拍了拍桌子道:“罗焕清,昨天来的时候你要死不活的,咋今天看到李局长来了活蹦乱跳的。让你来是接受劳动改造的,不是让你享清福的,李局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是听你要汇报重大线索的。”
罗焕清忙一脸恭敬地点了点头,笑着道:“是,是,是,政府,我的错我的错。”
我看着罗焕清道:“焕清啊,也是老朋友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哦,李局长,我给你汇报啊,你们拿的那个出门条啊,它不是假的,它是煤炭公司的真出门条。”
张耀先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了罗焕清,用笔敲了敲桌面,诧异道:“真出门条?”
罗焕清道:“是这样啊,李局长啊,按照煤炭公司的规定啊,咱们这车要出门,必须看到生产调度单和运单。运单上面就是运输科长签字,带班的生产主任和我都要在上面盖章,但是大家为了方便啊,一次性就会盖一个月的空白章,到时候啊,再直接填上日期就对了。所以,有我的印章,并不能代表,这个运单就是假的,你只能说是内部管理存在漏洞。估计是咱新领导刚来,不知道原因,以为我都关进来了,就不会有我盖的章。”
张耀先听完了之后,一脸不满地说道:“罗焕清,你是故意的是吧,昨天,就在昨天,我提审你的时候,你怎么不交待,既然是真的还要拖到李局长来?”
罗焕清看了一眼张耀先,笑着道:“张所长啊,你也就是看我叔倒台了,按说以前,你可不是这么给我说话的。”
听到罗焕清说得如此直接,张耀先的脸上挂不住了,脸涨得通红,大声呵斥道:“罗焕清,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现在是在办案,一切都要讲证据和事实,你不要妄图用以前的事来混淆视听,制造矛盾。”
我抬手示意张耀先先冷静,然后对罗焕清说道:“焕清啊,不管以前是什么情况,你要正确地面对你现在的处境。现在只有积极配合工作,才能争取立功。现在你在这个处境下,就应该如实把所有情况都说清楚。我再问你,你说这出门条是真的,那关于这些煤炭被拉出去贱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还有没有其他隐情?”
罗焕清收起了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缓缓说道:“李局长,我如果对你们的案子做了贡献,是不是算立功?”
我淡淡地说道:“如果能够破案,取得战果,说不定是可以的。”
罗焕清长舒了一口气道:“李局长啊,你要干副县长,必须有成绩,我明说了吧,我就是要把立功受奖的机会给你。等兄弟出去以后,你有机会,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张耀先瞥了一眼罗焕清,十分不屑地说道:“看你这些花花肠子,你到底有没有什么线索?”
罗焕清道:“有,当然有。啊,虽然盖空白章的事是真的,但这张运单,确是假的。因为这张票上面的日期,它是90年2月份的。90年的2月份,我就已经被带到看守所来了。也就是说啊,2月份根本不是我盖的章,我的章在2月份也就作废了。我敢断定,这个盖上去的印章是别人拿了我的章偷偷盖的,经警大队的兄弟看只要是有印章,就以为是以前的正规运单,也就没管嘛。”
张耀先思索了下道:“你的印章在什么地方?”
“我的印章在煤矿经警大队的大队长办公室里,只是不知道,现在新的大队长,把我的印章,丢到哪里去了。”
理清了办案思路之后,又闲说了几句,就打算走,罗焕清忙道:“李局长,我多句嘴,钟潇虹人真的不错,只是命不好,遇到我这种人了。虽然我们离了婚,但感情还是有的。李局长,我看得出来,钟潇虹是对你有意思,你以后要多照顾她。”
张耀先听了之后,装作没听到一样,低着头收拾桌面上的材料来了。
我苦笑了一声道:“罗焕清,管好你自己吧。”
罗焕清看我们要走,眼神之后流露出了一丝的落寞,就道:“李局长,罗正财真的被抓了啊。”
我郑重其事地看着罗焕清道:“焕清啊,被抓的不只有罗正财,你的老上司,林华北也被抓了。到时候,宣判完了之后,说不定到了监狱里,你进去得早,说不定能成为他的上级。”
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愣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李局长,这……这怎么可能?林华北他……他怎么也会被抓?他家里,他哥可是政法委书记,他亲哥可是在省煤炭局当一把手。”
张耀先提着手提包道:“省煤炭局的一把手咋啦?王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那!他不过就是个挖煤的嘛,而且现在他也不挖煤了嘛,早就写了辞职申请,你出去之后,和他平级。”
罗焕清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自知这个时候没有骗他的必要。这几分钟也是罗焕清最煎熬也最关键的时刻。他清楚,自己本就是替林华北顶罪的,林华北都进去了,之前的承诺自然成了空头支票,自己再来顶罪已经失去了意义。于是,罗焕清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李局长,张所长,我还有个重要情况要汇报。之前我不敢说,是因为害怕遭到报复,但现在我明白了,只有配合你们,我才有出路。我要坦白,我要举报林华北!”
张耀先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包,说道:“举报林华北?”
“对,举报林华北。”罗焕清调整了思路,也就将林华北买卖枪支,给钟潇虹下药,让自己顶罪的事一一说了。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罗焕清才将自己的情况全部说完。
罗焕清道:“李局长啊,我是迫于林华北的势力才顶的罪,是为了想着出去之后,干那个运输科长才撒的谎。李局长,张所长,你们可得替我们这些老实人,伸张正义啊。”
罗焕清交代了问题,就被带了回去。张耀先看着桌面上厚厚的材料,又看向了我道:“李局长啊,我来的时候,才按照政法委的要求,把林华北给放了?这下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