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高中迎来了迟来的叛逆期,因为当他表现出对金融的天赋与兴趣时,得到的并不是父母的支持,而是极力反对。
那时周晏京才知道,原来他从小获得的一切自由,不是因为父母纵容,不是因为他更被偏爱。
而是因为,打从出生起,他就是被当做一个玩物丧志不学无术的废物在培养。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父母宠爱着,其实那是一种流放。
他甚至再三向父母保证,自己不会跟大哥争夺家业,但这样的诺言并没有任何效果。
他不理解,难道是自己从母胎出来的时候就天赋异禀高喊着“我要争家产”,怎么就能让他们忌惮防范到这种地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懂周晏京的感受。
他是别人眼中体面尊贵的周家二公子,看似什么都拥有,其实他什么都没有。
他所承受的那些不公,无人能诉说,无人能体谅。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的不幸和苦痛在发生,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像一座繁华的商场,你只被允许待在一楼,上面的世界包罗万象,精彩纷呈,有无限的高度和广度,而你禁止踏入。
他们说:一楼已经什么都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要一个平等,要一个能够自己执笔书写的人生。
但周晏京就连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都没有。
他必须做一个废物,不仅不能沾手家业,也不能触碰金融相关。
因为忌惮,因为防范。
从那个时候起,周晏京个性大变,他开始随波逐流,放任自己,做一些从前不做的事,家里不喜欢他做的事。
比如打架,比如跟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比如交一些没营养的女朋友。
他长了一副迷人的好皮囊,家里又有钱,多的是女孩主动追他。
他花钱挺大方,要什么礼物都给,就是从来不花心思。
她们要么作一作闹一闹,要么直接分手,他也无所谓。
他用消极抵抗的方式抗争不公,也用消极接受的方式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一个混蛋的废物。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消沉阴郁的,对什么都反感。
他会任性妄为地缺席考试,会在答题卡上完美地避开所有正确选项,考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全科0分。
有时在家里做着竞赛题,会突然觉得没意义,然后撕掉卷子。
没人期盼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有一天他烦躁地把卷子扔进垃圾桶,听见楼下有钢琴声,他把椅子往后翘,看见林语熙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面。
下午的光线从明亮的窗口铺洒进来,她垂着浓长的羽睫,趁没人的时候在弹琴。
她的钢琴只有六岁以前学的一点基础,没学过的琴谱对她有点难度,弹得磕磕绊绊并不流利,还弹错了几个音。
或许是那个下午暖洋洋的阳光太舒适,或许是因为林语熙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能量。
周晏京烦躁的心情在那一刻平静了下来。
他其实从没觉得自己喜欢林语熙,只是对她有一种谁都不能碰的保护欲。
他觉得那很正常,毕竟从小到大都当妹妹一样护着。
直到凌雅琼让他结婚的时候,他听完嘲弄地扯起唇:“我对你们就只有这一点利用价值了吗?”
满心讽刺地回到家,看到上了大学之后就不怎么回家的林语熙,乖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才知道要结婚的对象是她。
周晏京浑身的不爽就散掉了。
如果是跟她结婚,好像也可以。
到那会周晏京才意识到,自己这哥哥做得,好像有点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