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安地处平原,周遭无山,但南有武溪,北有青溪,两条河穿行而过,灌溉了无数农田,所以即使是战乱时期,这里也非常富饶平静。
起兵已经快三年,从一开始的劫掠县衙,再到现在坐拥两浙之地,白莲教里终究还是会有有识之士,知道一味的劫掠不能维持统治,所以在宁国防线后,地方上的生活已经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节奏,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交了该交的税,管事的是朝廷还是白莲教,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一点在遂安表现得更是显著,虽然这里离前线并不算远,但春耕已然恢复,城外的官道上,随处可见游商行人,而城内更是热闹,各类商铺客栈都在开业,来来往往的百姓也不用像前线那般提醒吊胆,可以尽情享受一年中阳光最为炽烈的夏日。
而此时城内的一间客栈里,清明正坐在临街的窗户前,看着对面青楼门扉内的女子发呆。
说实话,其实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殿下的秘谍司要用二十四节气来做代号,他觉得像自己这样文质彬彬的书生,实在不应该和这种带着香火纸钱气息的节气挂钩,每次把这名号报出来不仅不觉得威风,反而还有点给人送终的味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秘谍司也不算是个正经衙门,毕竟是二皇子殿下自己组建的部门,连朝廷编制都没有,有这种奇怪的代号也很合理,而且秘谍司里面的人也未免太过古怪,一个个光往那儿一坐就一股苦大仇深的味道,偶尔凑一起开会那阴风简直刮得让人阵阵发冷,实在不适合自己这种阳光开朗的人混。
白衣书生打扮的清明叹了口气,颇有些悔不当初的意味,换了个姿势继续过着眼瘾。
他已经在遂安等了很多天了,等得都有些不耐烦--最为绝密安全的线路传过来消息,好像是有个神经病要直接去打临安,需要人带路,按理说这种送命的差事他是真的不想干,可谁叫他倒霉呢?其他人要么没时间要么距离远,就他和夏至那个娘们离得最近--总不能让个女人去打仗吧?
都是命。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么多天了都还没人联络自己?城门那边早就安插人手了,就等着信号开门--他娘的那个号称要打临安捉佛主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清明轻轻啧了一声,感觉这趟多半要把命搭进去,他看着对面的青楼,摸了摸自己沉甸甸的钱袋子。
要不先去爽一把?
......
沉默的大魏骑兵在武溪旁松软的土地上列着阵,略带着些水汽和清凉的风在骑兵们身边呼啸而过。
这一路走得实在太过顺利,并没有碰上任何敌军--这导致从李易往下,整个骑军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来打仗的,这种情绪一直到在武溪旁埋锅造饭,斥候回报前方便是遂安城后才渐渐消失。
要打仗了。
要打大仗了。
尽管之前主将和副将就一直在强调他们身上的担子,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士卒有太强的急迫心,这就跟以往斗殴一样--不真正到抄起家伙上时,实在是亢奋不起来。
然后现在溪畔的风里都带着血的味道,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眼下要做什么,这些士卒才沉默地拿起武器,吞了口唾沫之后感受着自己逐渐握紧的手指。
“这里离遂安,大概十里。”
一片沉默里,全军前方孤零零的一骑发出声音,传令兵大声地将他的话复述给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