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留着络腮胡,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依然袒着半个臂膀的精壮男人,顾怀还未下马,那豪爽的笑声和带着口音的汉话便响了起来:
“哈哈,钦差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不要追究我等偏远之人的怠慢!”
顾怀解开系在颔下的披风系带,见前来迎接的南广诸部头人神色各有不同,有的警惕有的平静,如土司这般热情的人实在没有多少,心下不由凉了半截,但也还是笑道:
“本官冒昧前来,该请郎土司不要见怪才是。”
“大人说笑了!咱们这里怕是有十来年没来过朝廷的钦差了,要不是一直往上交税,还以为朝廷忘了咱们呢,”南广土司朗镞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上前热情地把住了顾怀的手臂,“咱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有好酒!上一次来的钦差大人,我和他喝得不尽兴!这次大人来,咱们得开个三天三夜的大会!”
一旁的亲卫见他靠这般近,动作这般粗鲁,都下意识握住了武器,还是顾怀一摆手让他们冷静下来,反手把住了郎镞的大手,又笑谈了几句,这才一同走进了这寨子的大门。
明明已经是南广诸部中最为位高权重的土司居所,也是这支壮族的起源地,但寨子却并不奢华,大概是因为当地气候原因,建起的木屋多架空一尺,依山而起层叠延展,两侧不时有孩童跑来跑去,路过的男女族人都朝着土司恭敬行礼,由此可见朗镞在族人心中的地位。
五百亲卫没有全部跟进寨子,顾怀身边也就环绕了王五魏老三,还有完颜阿骨打赵裕四人,顾怀并不是什么喜欢冒险的性子,在来这里之前,他早就调查过这位郎土司的生平,确定他一直老实本分,对朝廷并无二心,此地南广诸部也未与朝廷有什么间隙,这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路过一片空地时,顾怀还见到不少精壮男子赤着上身在泥坑里翻滚厮打,若有人搏击得胜,便能引来围观众人一阵阵欢呼,他好奇问了几句,才知道这是南广诸部的传统,每年到了这时节,便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族中最为精通此道的勇者,才能迎娶最为美丽的女子。
他笑着赞扬了几句,这才继续跟着朗镞走进寨中最大的议事屋子,十几位来自诸部的头人也跟着走进,而在落座之后,朗镞也果然还是那般豪爽直接地问起了顾怀这趟来南广诸部的缘由。
而在得知顾怀是奉朝廷之命要征调狼兵入蜀时,十几位头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顾怀也发现了这一点,心中微沉,将视线投向突然沉默下来的朗镞。
果然,下一秒朗镞沉吟片刻,便微微摇起头来:
“大人,此事怕是有些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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