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匆匆回了房。
屋外的雨声渐大,刷剌剌漫空飞来,先是噼里啪啦,高高低低落在屋檐上、窗棂上还有花叶上,击打声声碎,风声也是急一阵,缓一阵,下到后来,雨声淅淅,俨然有久下的势头。
禾草执起烛台,放到床边的案几上,踢了鞋,躺到榻上,在腰后抵了个引枕,就这么偎在被中,半阖着眼,等魏泽回来。
彼边,前院的书房……
书房内光线明亮,一老一少相对坐着,各自手边放了一盏冒烟的热茶,魏大爷拿过一封书信,递了过去。魏泽接过,取出信纸,展开看去。
过了一会儿,魏大爷说道:“你自己做决定,我不干涉你。”
魏泽将信纸折起,重新装入信封,是京都那边的信,裴之涣一直想让他去京都,他没答应,找理由拖耗着,裴之涣见说不动他,又写信给魏书,想让他在中间调和,劝说魏泽。
按正来说,魏书收到信后,该对书信一事只字不提,慢慢劝说魏泽,让他改变主意,上京都。
然而,魏书也有私心,好不容易教养大的儿子,让他拱手相让,他也不愿意,但又不能明面上违背裴相的意思,于是乎,他将信拿出来,交给魏泽,让他自己决定。
书信被魏泽随手放到桌案上,起身亲自替魏书点了一碗茶,重新坐回,屋外雨声缠密,屋内却是一片安静。
“我自幼在这片县城长大,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又承父亲悉心教养,眼下的生活,平平淡淡,何尝不是上天的恩赐,儿子并不想去趟京都那蹚浑水。”
魏书听他这样说,眉心渐渐松缓:“你可想好了?在这里,纵然你有擎天驾海之才,顶多算一个有些臭钱的商人,可到了那边,你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可谓英雄也。”
“英雄也好,愚人也罢,不过宇宙之一粟,不去争那些,儿子并非胸藏甲兵,腹隐机谋之能人,现在这样就好,照顾父亲百年之后,再说罢,目下仍是留在曲源县。”魏泽说道。
“好,好,好。”魏书一连三个好字,虽然面上不显,心里是十分欢喜的。
当下做了一个决定:“明日起,我们魏家大房的所有账务,全都交于你手,为父老了,也该退下休养,以后你就是魏家的一家之主。”
也是从这时起,魏家众人改口魏父为魏老爷,在外,人称他一声魏员外,而他们家少爷,则改口称作魏大爷。
父子二人又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落后散去,由各自的小厮撑伞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泽回来时,禾草仍没睡去,听到他渐近的脚步声,披了外衫立在屏风内等他,待门扇开启又关闭,人进到屋内,她才迎了出去。
“身上湿了。”女子从柜上取出一件干爽的衣衫替他更换。
“不是让你先睡么。”魏泽伸开双臂,任她给自己换衣理衫。
她将他腋下的衣带系好,收回手:“我还有话同少爷说呢,怎么能睡。”
魏泽想了起来,有关她哥嫂的事情。她不说,他真就差点忘了。于是两人踢鞋上榻,打下半边帐幔,靠坐到床头。
“你哥嫂找你要钱,你打算怎么办?”
女子不知想到什么,吃吃笑了起来,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和算计,双手搭伏在他的肩头,半边身子倚了上去,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着,说了一会儿,似是忍不住,将脸埋在男子的肩头,咯咯笑了起来。
魏泽嘴角带笑,等她笑罢,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明天有好戏看了。”
男人先是看她一双清亮的双眼,不知不觉那眼神慢慢移到女子带笑的唇上,那眼神带了些别样的意味,女子鬼使神差地将手覆上去,遮住那一双眼。
“你的眼睛,太危险了。”禾草嘟哝道。
魏泽轻笑出声,不说话,任她柔软的手盖在自己的眼上:“歇息罢。”
两人躺下,慢慢睡去,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天就放晴了,日出扶桑,瞧着又是个炎热天。
禾草取出妆奁中的金银,包裹好,然后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的,现在就等晚上到来,这一次她要把夏家夫妇治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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