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冕之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他眼底不由得浮上几分晦暗。
“你真的非去不可?”
顾若翾毫不犹豫地点头:“非去不可,皇兄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非得撞了南墙才能回头。”
当初,她为了沈聿臣选择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也要嫁给沈聿臣。
今日,她宁愿失去自己的一条命,也要进去贫民窟。
顾冕之这才明白,若若其实一直都没变。
她想要做什么……从不在乎其他的外在因素,她想做就去做,不会胆怯,不会服输,更不会后悔!
他知道自己阻挡不了她的路,更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就像是三年前一样,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转身,与他背道而驰地离去。
顾若翾的手掌从他大掌中挣出来,她将防身的匕首藏入怀里,她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往脸上抹了一些泥土。
她装扮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妇。
她在元村生活三年,自然知道村妇该是什么样。
而韩容丽也说服了顾若翾,要与她一起进入贫民窟。
无论如何,慕统领都是为了找博哥,才踏入旁人所设的陷阱,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坐以待毙。
公主要入贫民窟,她自然也不能退缩。
顾若翾明白她的心情,也就没再反对。
韩容丽也学着顾若翾的模样,也换了一套粗布麻衣,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些炭灰,将自己装成是一个满脸都是麻子的丑姑娘。
顾若翾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的问题后,她便与韩容丽头也不回地从茶馆后门走了出去。
她没回头看顾冕之一眼。
在慕今安的事情上,其实她是有些责怪皇兄的。
皇兄明明知道,那是陷阱,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却还是让慕今安去了。
就算是为了救博哥,可也不是在牺牲掉慕今安的情况去救。
顾冕之高大的身子,隐蔽在半明半暗中,他一双眼眸幽深,静静地凝着从后门悄悄走出去,很快便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
他紧握拳头,一双眼睛当即便泛红起来。
“她总是如此的倔强……不听话!”
“如果可以,孤真希望,时间能永远都停留在小时候。以前的若若,她的世界里只有孤,再没有旁人……如今,她的心里,装进了一个又一个人。以前是沈聿臣,如今是慕今安……”
“究竟什么时候……她的眼里才能看得到孤?”
林郁站在一旁,低垂下眼帘,眼底满是颤动。
太子殿下这番话说得好生奇怪啊。
他与公主是兄妹,为何会一直和旁的男人比?
顾冕之眼底掠过几分戾气,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林郁,你也入贫民窟,带一些武功高强的暗卫,随时保护住公主。”
“记住……若是公主伤了一根头发丝,孤唯你是问。”
林郁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跪地领命。
他带了十多个暗卫,也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是乞讨的乞丐,也慢慢地混入了贫民窟。
顾若翾带着韩容丽入了贫民窟后,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韩容丽看着贫民窟的环境与景象,她的眼底满是惊愕与不可思议。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骨瘦如柴,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儿。
她从小锦衣玉食,及笄后没多久就成婚做了吴家媳妇,她生活在高门大户里,享受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未受过贫穷的苦……她从不知道,备受贫穷的百姓,究竟是过的什么苦日子。
昏暗的街道,潮湿而气味难闻的巷子……墙漆斑驳,靠满了无家可归,衣不蔽体的人……惨淡的月光,映照出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庞。
他们很多人的眼中,满是死寂和荒芜。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活着是如此的艰难而绝望……他们几乎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简陋的土坯房,风雨侵蚀的痕迹斑驳可见。
偶有罕见的泥瓦房屋,也皆都破旧不堪,墙角破损屋顶漏洞,阻挡不了任何的风雨侵袭,夜风轻轻一吹,覆盖在屋顶的东西,就会哗哗作响,被吹起散落至四周。
韩容丽的心情,特别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勾唇,嘲弄一笑:“我以前可真是可笑,居然为了那么一个渣男而想着寻死?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在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可他们却还在坚强地活着。”
以前是她的眼界太小了,只看得见眼前的人,眼前的事,根本不会去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人这一生,特别是女子,也不能只围着男人,家庭,孩子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