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和爹给了我生命，可那条命已经死在姚府的地下室，死在府衙的地牢中，现在这条命是姐姐给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得跟着姐姐，她是我活下去的动力。”芙蓉蹲在郭夫人身边，缓缓开口。

一字一句落在郭夫人的耳里，让她心痛不已。

可她也明白女儿的选择是对的，跟着她回去，老爷会因为愧疚对芙蓉好，可经过时间的蹉跎这份好能持续多久？

再奢望好些，老爷的好能一直下去，可他们百年之后呢？

郭氏家族和皇后亦不会容忍女儿继续活着。

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无力，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娘还能在这里住些日子吗？”自己生下的女儿，什么性格她怎么会不了解，这怕是最后一次听到她叫娘了。

芙蓉扯唇笑了笑，这段时日她终于又学会如何笑了，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却又疏离的笑来，“这里是姐姐做主，夫人问姐姐便好。”

叶筱锦看向芙蓉的眼神多了一丝心疼，对着郭夫人点了点头。

像是怕她们反悔似的，郭夫人忙擦了泪，起身往屋子走去，“你们说话，灶房还煨着汤，我去看看。”

看着郭夫人脚步虚浮的往屋子里，叶筱锦眸光深了深，却也是什么都没说，倒是芙蓉开了口，“她知道自己护不住我，我也不想连累她，爹虽只有她一个，但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没有儿子就是深宅大院里女人最大的短板，若她身后不是有外祖一家，或许这次都出不了门来看我。”

叶筱锦深以为然！

只是，“跟在我身边或许也会有危险，我可以把你安顿好……”

“我不怕。”芙蓉打断叶筱锦，“不就是皇后和三公主吗？姐姐不是把他们的人都收为己用了吗？我对姐姐有信心。”

叶筱锦失笑，“迎春那两丫头怕是被你卖了都还替你数钱。”

芙蓉也笑，“所以我才要在姐姐身边啊，她们太没心眼了。”

确实是没心眼，什么事都跟芙蓉说了，不过，当初自己不也是一个馒头就把她们哄得签了卖身契，也不知她们那师父师姐是如何放心她们出来的。

心思转回到芙蓉她们身上，叶筱锦道，“我教你们易容术，带面具反而太打眼。”

亦或者她还需要研究老乡留下的医书里的人皮面具如何制作，毕竟除了芙蓉她们这些女子，还有胡明那些人，他们都是皇后培养的死士，皇后和刀疤不会轻易就此放过他们，暂时都是不便以真面目示人的。

“好。”芙蓉挽着叶筱锦往屋子里走，还不忘招呼那些正在练功的姐妹们跟上，真有点大姐大的派头。

“姐姐不好奇我怎么没失忆吗？”芙蓉低声问道，与娘说开后，她好似一下轻松了，解脱了。

叶筱锦反问，“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

芙蓉沉默想了想，“算好吧，也不是全部都记得，有些已经忘了，那日你走后，我突然很害怕你也会不管我们，就吐了些出来，我要记得你，也要记得你对我们的承诺，别人我信不过，只有姐姐愿意护着也能护着我们。”

说到后面，语气多了许多悲凉。

爹娘都是护不住她的，她能依靠的只有没有权势却在她眼里好似顶天立地的姐姐。

叶筱锦握紧她的手无声安抚，其他人围上来两人也没机会再说。

带着一众人进了屋，等她们换下汗湿的衣裳便开始教她们伪装仿妆。

方法教了，余下的就是靠她们自己练习了。

叶筱锦再次拿出芙蓉列出的那张纸来看，这个时代的女子，未出阁之前大多关于内宅后院，以至于有些人的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街上好好逛逛看看。

芙蓉确实对每个人都很了解，但她自己从前也只是个奴仆服侍困于内宅的官家小姐，她并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少事是女人可以做的，女人除了嫁人还能做些什么。

有了对这些人的了解，余下的叶筱锦会做安排，目光触及其中两个女子的梦想就是嫁心意相通的男子，相夫教子，叶筱锦握着纸张的手紧了紧。

她们没了记忆，故而有了少女正常该有的心思。

可，程大夫说过，这些女子早就在姚淮山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坏了生育的根本。

叶筱锦深吸一口气，将纸张仔细叠好放进袖中，展颜再次看向对着镜子仿妆的众人。

先带她们见见外面的世界吧，个人缘法谁又能说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