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再起身时,天已大亮,府中的下人们都很识趣地没有来打扰。
夫妻俩收拾好,用过早膳,同时前往天牢。
纵是宋芙身子好,在宫门外跪那许久,身体都没什么事,但程钰还是多给她穿了些。
坐上马车,宋芙才道:“夫君,我既是演的,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
她昨日去宫门外时,便提前喝了汤药,而那狐裘大氅之下,又塞满了温暖的汤婆子。
膝上更是绑着厚厚的护膝,就连晕倒都是装的。
有她仔细准备,虽受了些寒,但不严重。
程钰选择不听,反而道:“如今仗着年轻为非作歹,往后怎么办?”
这话有些好笑。
宋芙便也笑嘻嘻道:“往后不是有夫君吗?”
程钰:“……”好有道理。
夫妻二人闲话间,已抵达夤夜司。
昨日皇帝下的命令是将二皇子与阮将军打入天牢,但为着保险,七皇子做主让人关来了夤夜司。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两人,任由程钰处置。
夤夜司的人早在候着,瞧见程钰与宋芙,立刻上前领着两人进了夤夜司的大门。
刚到暗牢门口。
便见一道有些踉跄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几人正好撞上。
“司正大人,世子妃。”阮泽一头的汗,面色与唇色都十分苍白,他是扶着墙出来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打着哆嗦。
宋芙与程钰都嗅到了他身上的浓烈的血腥味。
“阮大人。”程钰蹙眉,“发生了何事?”
阮泽低垂着眉眼,“回司正大人话,无事,属下告退。”他说完,便侧身让在一边,只等着宋芙与程钰进去,他便离开。
这……
实在不像没事。
宋芙前些时日便觉得阮泽似没了求生意志的行尸走肉,今日更甚,倒似行将就木一般。
她忍不住蹙眉,“阮大人可是病了?不如我为你瞧瞧……”
砰。
宋芙的话还没说完,阮泽便像是被吓到一般,踉跄摔倒在地,“不,不用。”
“些许小事,不必劳烦世子妃。”
阮泽很抵触。
程钰只得道:“若是身子不适,不必逞强,且可歇着。”
阮泽垂眸,“多谢司正大人。”
阮泽显然心意已决,宋芙和程钰便不好强求,索性不再耽误他时间,快步进了暗牢。
阮泽这才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夫妻两人的背影,面上闪过一抹自嘲之色。
他扶着墙壁,慢慢地踱了出去……
“世子,世子妃……”
剑影瞧见两人,忙迎了上来,看了一眼阮泽离开的方向,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凑近两人,低声道:“从昨晚阮辉被抓进来到今早,一直都很嚣张,辱骂世子,并要求见阮大人。”
“今早,阮大人过来,属下并未靠近,不知阮辉与阮大人说了什么。但……”
“阮大人当着阮辉的面,挥刀自宫了。”
什么?!
宋芙和程钰皆骇然,两人都没想到,竟是如此!
原来阮泽身上的血腥味,竟是这样来的……
程钰沉默片刻,道:“何至于此!”
宋芙道:“阮辉虽然妾室众多,但儿子就只有阮大人一个,阮大人此举……是为诛心。”
宋芙看向剑影,道:“即刻让赵大夫去为阮大人诊治,务必保住阮大人性命。”
这种事,自然是有生命危险的。
“是。”
剑影立刻去安排。
夫妻俩再往里走,很快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痛苦愤怒的嘶吼,声音一听就是阮辉。
阮辉怎么都没想到,阮泽竟那样疯,竟敢那样疯!
此刻他也要疯了!
他昨日还引以为傲,便是他做出这样的事,阮泽有功,也必不会被牵连。
他还有子孙传世,他还有未来。
可如今……
什么都没了!
“啊啊啊……”阮辉表情狰狞,痛苦的嘶吼声有些沙哑,他被绑在牢中的木架上,整个人呈“十”字形,便是想要做更多的动作都不能。
这让他更加疯狂。
但宋芙与程钰心里却没有半分怜悯。
阮辉有今天……都是活该。
只是可惜了阮泽,为阮辉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狰狞嘶吼的阮辉,看到宋芙和程钰时,眼里的恨意更甚,那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宋芙目光坦然的直视过去。
哐当!
牢房的门被打开。
阮辉被提审了。
程钰在夤夜司干了三年多,敏锐度自然很高,阮辉原本是成算极深的人,想要攻破他的心防,很难。
但今日阮泽的举动无疑是给了阮辉重重一击,在这样的情况下,阮辉的头脑更不清醒,开口的可能性更大。
程钰负责审问,宋芙主要是旁听。
阮辉一开始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但原本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在被程钰刻意引导刺激之下,到底开了口。
一开口,再像询问便会快上许多。
不多时,阮辉便说了。
他如今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反而将一切都怪到了二皇子身上。
阮泽来京城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跟随二皇子做了一段时间的事,就这样了?
当然,他同样恨的还有程钰宋芙等人。
如今他已没了指望,他平等的想要创死每一个人。
程钰不紧不慢的将此次造反的各种细节都问清楚了,这才道:“所以,二皇子是通过你,与北荣达成了合作?”
阮辉正要张口,忽的想到什么,冷笑一声,“你们是想问江家的事吧?”
被识破了。
宋芙和程钰倒也不慌,他们既要为江家翻案,自然不怕世人知晓。
阮辉的眼神落在宋芙身上,他自然认出了这是江家的外孙女。
“我有一个条件。”
“让你小舅舅出手,治好阿泽,只要他一切如初,还能为我阮家传宗接代。”
“我什么都可以说。”
方才还没了活力的阮辉此刻似胜券在握。
想让他开口?
可以。
只要答应他的条件。
他辛苦耕耘多年,只得阮泽这一个儿子,但凡他多个儿子,他都不会再理会那逆子!
但偏偏……一个都没有。
他只能将传宗接代的希望寄托在阮泽身上。
宋芙笑了,“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