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白家父子四个坐在桌边炯炯有神,王顺已经被灌得七荤八素,看什么都是两个。
“白,白大人,您别来回晃啊!晃的老奴眼晕。”
“嘿嘿嘿嘿,这梨花白可真好喝,来来来,咱们再喝一坛。”
王顺是真心替他的陛下高兴。
陛下有多么盼着白姑娘进宫,他最清楚不过。
无数个凄寒的夜晚,陛下一个人缩坐在阴暗的角落,不言不动,无声无息,好像一尊没有任何生气的雕塑。
他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外面无论是悲是喜,是欢乐是忧愁,都感染不到他半分情绪。
王顺一度以为陛下会这般孤苦伶仃一辈子。
直到白姑娘愿意进宫。
陛下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有了风,有了云,有了花草树木,有了绿意盎然。
是白姑娘,让陛下变成了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他今天晚上哪怕喝死,也一定要让白家父子,让白姑娘开心。
白九媚伸手在王顺眼前晃了晃:“王公公,这是几?”
“……三……五?嘿嘿嘿,是……是十……”
“好了,确实醉了。”
白九媚平静的看向父亲和哥哥们:“是不是可以放他回去了?”
“哼,这点酒量也敢跟我们拼!”
白景桉很是不屑:“真是便宜他了,我还没喝过瘾呢!”
白九媚扶额:“你们三个灌他一个,就没觉得胜之不武吗?”
白敏瞪眼睛:“怎么,还没进宫就开始心疼那小子了?”
白景枫更是委屈:“你个小没良心,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好好好,我错了。”白九媚举手投降:“所以,咱们是不是可以送王公公上马车了?”
白敏像是赶苍蝇般挥挥手:“让他走,让他走,看见他就心烦!”
被白家父子扔进马车里的王顺,在马车行驶出去没多远,就麻利的爬起来,抱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好一会儿,呲牙咧嘴。
“白家的主子们可真能喝,要不是我练过内力,今天肯定就趴下了。”
“也不知陛下睡了没有?”
他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喃喃自语:“又到十五了……”
……
冰冷月光照的屋内一片银白。
靠坐在廊柱阴影下的少年青丝披散,衣着单薄,睡得极不安稳。
他乌黑的眉头紧紧皱起,神情痛苦,显然正在经历一场难以承受的噩梦。
他陷入了一场比黑暗更黑暗的梦境。
梦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小孩童,正爬在猪槽边,狼吞虎咽吃着已经馊了的猪食。
吱呀。
门被推开。
照着孩童饿到浮肿,青紫交错的稚嫩小脸,和女人狠毒的眼睛。
“小杂种,竟敢偷吃!看来老娘打你打的不够狠!”
女人从角落抄起一根棍子,狰狞笑着一步步向孩子走来。
孩子麻木的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护住脑袋,没有躲闪,没有求饶。
他知道躲闪和求饶,只会让他挨更毒更狠的打。
棍子劈头盖脸抽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又沉又闷。
他大睁着一双眼睛,连眼泪都没有。
啪!
棍子终于折了,女人也打累了,骂骂咧咧转身离开,只留下小小一团的他,不知是死是活。
画面一转。
女人用脚尖重重的踢了烧到昏迷不醒的孩子一脚:“真是晦气!老娘白生了你一回,连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你就要死了!”
“老娘可没钱给你买棺材,扔了算了!”
她拎着孩子塞进麻袋,走到屋后的山头随手一抛,就好像在抛一件垃圾,然后哼着小曲,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