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着她对他的情分,支离,破碎。
“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他说道。
尽管他万分不想告诉知意这个事实。但是,事到如今,他害怕知意背上“乱伦”的包袱,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只能坦白。
知意摇头:“你虽非母后所生,但与我同父。如此诡辩,有何用?”
她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她手上的力气使得更大了。她的手,可不是捏笔、做女红的手。她的手,自小就是提刀、握剑的手。
他濒临窒息,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荷花,明年的荷花……”
知意听到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十岁那年,她在御湖边摘荷花,不慎落入水中。刘悯不假思索地跳入水中救她。她挣扎,在水中力气大得可怕,她拖着他越沉越深。
他死也不松手,将她托举上岸。
还不忘给她摘了一捧最清丽的荷花。
“知意喜欢的……”他一直念着。
他因此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落下痹症。
这是她与他温暖的回忆啊。
知意仰头叫了一声,万箭穿心。为什么。他明明是她敬爱的哥哥,是她的手足亲人啊,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愿再面对这样的难堪。
她冲出帐篷,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奔跑。
一夜之间,她所有的娇憨、笃定都碎了。
她的纯洁、美好,不复存在。
苍天何以如此待她。
鸟飞晴云灭,易知意难穷。
她的心上,从此插了一把刀,无法愈合。
长安坡。
崖边。
裹着红纱帐的知意,在夜风中,怔怔地往前。
“知意——”
一个声音在唤她。
她苍凉地转身:“谪仙,是你。”
段义平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一张无欲无求的脸上,有了焦急的神色:“你过来,知意,你过来,不要做傻事,你母亲还在临安等你。你这么小的年纪,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没有了。谪仙。没有以后了。我不再是干净的了。这个世间不会容下我的。”她空洞地笑笑。
“你是干净的。”
“菩萨不骗人。可是你哄我。”她抿了抿嘴角:“谪仙,我本来想打了胜仗回去,求父皇放了你。真好。现在你自己跑出来了。你自由了,谪仙。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知意,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你母亲的心口至爱。”
知意摇摇头,继续往崖边走。
轻盈的身躯,往下坠落,如同枯败的蝴蝶。
段义平一把拉住她。
白色的袈裟在夜风中呼呼作响。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把知意,平平安安地送回去。他不能让乌兰的余生承受更多的悲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