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然像是听到什么旷世奇闻,几乎要笑出声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叫我阿然,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殷洵压下心中的不快,将穆风然紧紧抱在怀里,任凭她挣扎:“阿然,将军一家现在可都还活着呢。”
一句话让穆风然停住挣扎,她咬牙切齿,不带任何掩饰的恨意说道:“殷洵,你若敢动他们一下,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
“怎么会呢……”殷洵闭上眼,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发,眼角滑出一滴清泪:“我要你待在皇宫,阿然,无论你怎么恨我,都要待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
“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动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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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洵准许穆风然回家省亲,她几乎一刻都等不得,一大早就带着怀枝回家。
皇后出行,全城避让,穆远鹏早早地就带着妻儿在府外等候,穆风然一下车耳边便是问安声。
几人进了屋,穆风然比量了一下笑道:“念安都快有姐姐高了。”
“我还以为阿姐进了宫就很难再见着阿姐了呢,阿姐多和姐夫说说,让你多回来几次。”念安笑眯眯道。
“念安,不可胡说!”穆远鹏训斥一句,转而和穆风然说道:“你现在身为皇后,是天下人的表率,怎可随意出宫?”
“娘……”穆风然扯了扯徐氏的袖子委屈道:“你看父亲又说我。”
穆风然此次省亲自是有原因,她与殷洵约定,她待在宫中好好的做皇后,殷洵就不会动穆家。
她了解殷洵,他现在对她是愧疚,一时半会穆家不会有事,但这一世与先前大不相同,她不敢保证这个约定能坚持多久。
殷泓许多年前就开始借着南国使者来进贡的时机暗暗勾结南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隐藏自己,把风头都给殷洵,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殷洵身上,无人会在意已经失势的大皇子。
自三年前先帝整治朝纲,下落了许多大官关押在大理寺,殷泓借着成婚前往封地的名义将这些人调包带出京城,不仅仅是大理寺卿,朝中恐怕还有别的人也参与进这件事。
殷泓造反一事一直没有定罪,无论殷洵是想利用此事揪出更多人还是试探其他人,穆家也绝不能搅进这趟浑水中。
“陛下曾询问女儿关于安平郡王如何处置一事,父亲可知陛下何意?”穆风然继续说道:“父亲现在位高权重,穆家是三代忠侯,朝堂之上百官唯父亲马首是瞻,如此地位,女儿不敢在陛下面前多言。”
“你想说什么?”
“父亲是先帝的伴读,情义不比他人。”穆风然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父亲,位极人臣最怕在位者忌惮,父亲久经沙场旧疾缠身,不如趁此机会解甲归田,求个赋闲爵位,带着穆家离开殷都,省得落人话柄。”
穆远鹏有些动怒,但碍于穆风然如今的身份不好发作,沉声道:“我穆家三代忠侯,守了大晋的三代江山,为人臣子,该是想着如何报效朝廷,而你呢,我辛辛苦苦教了你十五年,到头来是教出一个怕人言语,畏手畏脚的女儿么?”
“这大晋的江山是他们殷家的,不是我们穆家的,为何需要我们替他们守着?我们能得到什么?一朝战死,家破人亡,侯位追封,厚葬了么?”穆风然反驳道:“父亲自己也说,穆家三代忠臣,兢兢业业三代,这份恩情早就该结束。即使父亲从未有过逾矩的想法,就怕有人有心引导,三人成虎。”
“胡闹!”穆远鹏摔碎茶杯训斥道:“你是皇后,不想着如何辅佐皇帝,却在这编排官员,揣测圣意?”
“无论父亲如何反对,女儿都会求陛下放您归乡。我没有父亲的家国大义,女儿只知道,一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徐氏听见屋内的争吵连忙推门进来,将穆风然拉到身后:“这是怎么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父亲的性子,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又转身对穆远鹏说道:“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的脾气能不能收敛一些?”
“我同她说不下去,吃完这顿饭回你的皇宫,以后无事莫要回来。”
穆远鹏一甩袖子夺门而出。
徐氏担忧望着穆风然说道:“然儿,你爹说的都是气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过几日就是选妃,都是世家大户的女儿,若你父亲离了京,你在京城就没了依靠,将来怕是会受了委屈。”
穆风然吸了吸鼻子,压下心里的酸涩,抱住徐氏靠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母亲……我好想你们。”
徐氏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微红。
一顿饭吃的气氛沉默,念安看了看几人也没敢说话。
临走时,穆风然朝穆远鹏拜了一拜:“女儿今日之言,还望父亲多做考虑。”
穆风然离开穆家,行至中街突然想起什么,对怀枝说道:“阿若的及笄礼是不是在下个月?”
怀枝点头,算了算时间:“还有十二天。”
穆风然嘱咐:“及笄那天,让明月代我送份礼过去,礼要厚。”
“要不奴婢去吧,明月这丫头毛毛躁躁,怕误了事。”
“你是我的大宫女,不可直接出面。”穆风然斟酌一下摇摇头:“无妨,就让明月去,做好了有赏,搞砸了回来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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