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花?”
东宫若疏挠了挠头,没什么心防道:
“彼岸花呀。”
比丘尼笑着转过头,对陈易道:
“她是不是跟你一样,也看到了彼岸花?”
陈易倒想看看,她要说什么,便道:“所以呢?”
比丘尼笑着道:
“所以你们看到的都是同一朵花,你又凭什么是域外天魔?”
陈易看着那朵彼岸花,怔愣了一下。
接着他猛地捕捉到一个,他从前没有捕捉到的细节。
这个细节,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没有捕捉到。
面板这个东西…
到底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不想不知道,一想到时,陈易才发觉自己此前浑然未觉。
他侧过眸,发觉自己确实再也看不见什么面板。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知。
陈易看向东宫若疏,神念仿佛越过重重阻碍,直抵三魂七魄之中,他能感知到东宫若疏的情绪,而不是以一种数字上的直观表达。
日光打在陈易的脸上,比丘尼娴静的容颜愈发模糊,又愈发宝相庄严。
陈易回过神来时,直直凝望比丘尼。
“天眼通。”
比丘尼以闲散的口吻道,她手仍拈花,
“你所见的,不过是天眼通以适合你的方式呈现在你面前。”
说完之后,她似在观望陈易的面色。
令她意外的是,陈易的眉头舒缓,有过愕然,但这愕然也只是一闪而过。
比丘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怎么,菩萨是觉得那番话可以震得住我?如同当头棒喝,让我恍然顿悟?”
陈易笑嘻嘻地反问。
其实重生这么久了,自己也早就想过相关的可能,对这药上菩萨所说的话既不否认,也不全相信,自己连第一个存档都已经当作了前世,对这世界又有何抽离可言?
如今比丘尼说自己本就是这世界的人,是也好,不是也罢,无论如何,自己从来都是自己,姓陈名易字尊明。
比丘尼缓缓垂眸道:
“是我低估你了。”
陈易也不谦虚,嗤笑道:
“你不会觉得,我听两三句话就给你忽悠了吧?”
比丘尼付之一笑,也不避讳地微微颔首。
刚才的说禅,乃是佛门的觉悟之法之一。
她效法释迦摩尼拈花微笑,呈拈花之相,过去游历天下说法的岁月里,她便是以相似的路数,让那茫茫众生明白,所谓“本我”并不存在。
六道轮回,一个魂魄历经轮回转世,时而为王,时而为奴,时而是天上仙众,时而又是猪狗不如,她游历四海,以此将这一人的前世今生未来尽数呈现,谁又分得清,那一世的“我”才是“我”。
这些“我”都并不同一,意识到这一点,凡夫俗子也会开悟,不再执着于“我”的存在。
面对陈易,比丘尼一如既往,只是稍加改良,以一个隐秘入手,企图让此子觉悟“我”的不统一。
只是,面前的这人,虽然心有波澜,但也只是轻微的波澜。
他好似顽石,比凡夫俗子还要凡夫俗子。
一旁的东宫姑娘有些百无聊赖,她突然插入,二人间的对话什么也听不懂,左看看右看看,无聊地单脚独立,一只脚踢起地上的落叶。
她那与世无争的模样,想来也从不执着于“我”。
比丘尼深深凝望陈易,似在心中思量。
陈易也回以凝望,也在思量。
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