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既然开口,就必然坚持:“即便不是最后一战,但也是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无论是过河还是歼灭,都是攻坚。我方已经无人可用了。”
“再无人可用,也让蒋孟想办法去,你只有一只手臂,抓了缰绳就拿不了兵器,拿了兵器还怎么骑马。战场不比江湖,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周敞眼看着高运的骨灰就在面前又怎么能同意高远再上战场。
此前周敞在黍城上战场挑衅北山冶那次是没有办法,高远坚持要护卫周敞。
高远平日不怎么说话,但一切心里有数,该说的时候也绝不会落下重点:“王爷放心,属下是当过兵的人,上过战场的人,即便只有一只手臂也有办法应对。如今我军情况不容乐观,就算蒋大都统亲自带兵冲锋,也需要有人从旁策应。周唐是个汉子,可惜伤上加伤,难以为继。吴岭不过懦夫,不堪重用,蒋大都统手下那几个得力干将或多或少也都身上带伤……”
“那也不行。”周敞无法想象再失去高远。
高远却也自顾自交代:“这包袱里是高运的骨灰,本想着给他报了仇再带回老家安葬。可若是属下回不来,就烦请王爷将我的骨灰和舍弟的骨灰一同派人送回三柳村,埋在父母坟边就是。”
“我说了不行。”周敞听不下去。
高远轻易不开口,一旦开口也就阻止不了:“包袱里面还有一个属下雕刻的木人,若是……就转交给柳姑娘,只当是留个纪念吧。”
“要给你自己给。”周敞烦躁,也知道高远只要决定的事情,轻易难以劝动。
两人僵持。
瘦猴就加入劝阻行列:“高哥,就算是缺人,也不是非得你上。实在不行,还有陈原、韩宾他们,他们不是也都在这里?”
“他们不行。”高远斩钉截铁,显然也已经思虑了不是一日两日,“陈原和韩宾他们都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不像我。更何况,无论如何,王爷身边也要留下可靠得力之人保护才行。”
“总之,你们都不要去。”周敞已经生出无力感。
高远倔脾气上来:“王爷的计策可行,现在不过是缺人执行罢了,那么多金子砸出去,还能有什么危险,王爷尽管放心,属下上去,必能安然返回。”
“若是你能放心,就不会请战出征了。”周敞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高远虽然是孤身一人,但也还有柳娥这个牵挂。
“守疆卫土,保家卫国,属下曾经也有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理想,难道王爷就不给属下这个机会吗?”高远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一向不擅长说这样的话。
周敞眼眶发酸,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不行就是不行。”
为了躲避高远炽烈的目光,撂下这一句就往营帐外逃。
“属下曾经是军人,一辈子都是军人。”高远在背后大喊一声,也是做了决定。
周敞听见了,只想当做没听见,却也心知是无论如何拦不住高远的。
瘦猴紧追了出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周敞缓缓在军营里散步,末了倒是也做了个决定,若是拦不住高远就不必再拦,但高远也不必再像上一次那样拦她。
她既与奕王同命,又为何不能也豁出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