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田甜说:“这情况,司老师是知道的。”
老魏迅即哼哧一声,对着我,严厉地说:“你知不知道田老师在外面兼职?”
“我知道。”我低声说,“田甜家里实在是有困难,她没办法才去兼职的,她爸爸病了,欠了医院医药费好几千。魏老师您就通融一下吧。”
老魏激动地站起来,指着田甜说:“你叫我换课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的是照顾住院的父亲,我也是觉得你可怜,心软了才同意给你把课都换到上午的。现在你闹出来个在酒吧当服务员的事,而且还被学生看到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你看看刚才那个妈有多激动!自己孩子的老师出入那种场合,为人师表啊,为人师表你知不知道啊!”
田甜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噗噗簌簌地直往下掉,而老魏的激动也像是烧开的蒸汽汩汩地往外冒。
我劝道:“魏老师,您别激动。您要当心身体,小心血压升高。”
我话音刚落,老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板降压药,我忙从教室的水壶里给老魏倒了杯水递给他:“您消消气。”
老魏吃了药,顺了口气,才又说:“田老师,这个事,我也没办法了。学生家长对您有意见,而且这个意见有凭有据,现在都在孩子们中间流传开来了。虽然我们之前也合作过几年,但这个合作只能到此为止了。”
田甜急得要哭出来,她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她又该怎么去还清家里欠的那些钱?
“司葭。”田甜求助地叫了我一声。
我对老魏说:“魏老师,能不能机构出面对家长解释一下,把情况说明一下。服务员是正当工作,哪怕在酒吧兼职,也是老师工作以外的事,并没有损害到教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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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损害到教学吗?”老魏刚刚平静下来的语气又蓦然提高音量,他把手机扔给我,上面是一份聊天记录的截图,我看了一眼,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学生之间的聊天,流传的是田甜穿酒吧服务员制服的照片。
那照片确实惹火,那些学生的聊天也很露骨,正放肆地评价着田甜的衣着和身材。
“你老师好辣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卧槽,教英语的果然不一样啊”……“我也想要这样的老师来教”……
难怪老魏会生气,这些话实在是太辣眼睛了,我们虽然只是个补习机构,可在外人眼里,老师这份职业,自带着圣洁的光环,任何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两句,哪怕像这样本不该属于教师承担的错误,也照样可以不讲道理地去看图说话、断章取义。
我看着田甜,实在想为田甜说几句,可是话语就噎在喉咙口,想要努力发声,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因为老魏正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要我立刻摆明立场并站队。
“好了好了,司葭你也别为田老师说话了。大道理我都懂,你说我迂腐也好、落伍也好。我当了一辈子老师,我只晓得,戴着这个社会赋予的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就已经是百口莫辩了。选择了教师这个职业,就是选择了谨言慎行和社会监督。现在你这照片被学生拍到,流传出去了,那只有这一个处理方式了。”老魏长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我不让你走,我这个工作室只能关门了。那你问问其他老师同不同意?”
老魏抬手指了指门外。这时,教室门上开着的小窗子上,已经排列着几颗“好奇心泛滥”的脑袋,有老师,也有个子高高的高中生。
我为难地看着田甜,田甜扭到一边的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她的指尖紧紧绞着手里的一团纸巾,似乎所有的不甘和不平都绞进了手里的这一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