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还想着走开,可马上,一只厚重的手掌便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再一抬头,却发现周围雷光阵阵,根本动弹不得!
左辰垂头看着手中小号的花面郎君,哼了一声:
“一体双魂,郎君为本体,汤乞却为魔心,可真倒反天罡啊。”
便不再多说,雷霆内压,自郎君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碾压,这郎君也是惨叫连连,最终还是被打的彻底破碎,灰飞烟灭。
……
彩衣快步走到汤乞身边,将他扶起来。
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嘿…嘿……丫头,我这次耍的好不好?”
汤乞现如今狼狈不堪,脸上的油彩早已经花了,本来梳的板板正正的头发也乱了,身上的戏服全是窟窿,鲜血正止不住的向外流,染透了他的身。
“耍的太差了,太差了。”
彩衣声音哽咽。
又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才微微侧头,发现左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背后。
左辰面色也是复杂,最终只是站在旁边。
他能看得出来,汤乞的气息已经摇摇欲灭,现如今,完全就是最后一口气吊着,交代两句最后的遗言罢了。
既然彩衣已经解决,便在此处静静瞧着吧。
汤乞看向彩衣的方向。
他的眼神正慢慢的浑浊。
“彩衣,我可坏透了。”
“我知道。”
“我这过去三十多年里,杀了好多人。”
“我知道。”
“好多的好人啊。”
“我知道。”
沉默几秒,汤老却又好像忽然来了精神:
“本来有几句话我都写在了签子上,放在了村子里面的背篓里,可既然没耍到你,那便直接同你说了吧。
“彩衣啊。我之所以三番五次的拦你们,是因为那赌村当中早已设下了陷阱。
“那赌村里有一个行商郎,他是勿相忘中人,手里有个勿相忘大教主留下的阵法。
“他认为,那阵法能杀你们。可我知道道长能杀大荒,那阵就是个屁!
“真正的杀招,是大教主放在行商郎背篓中的灾。
“灾需得三符,乃是痴贪嗔。我被小欢喜老大坑了,被迫成了痴。整个赌村乃是贪,他行脚商本以为自己置身度外,却不知道他是嗔!
“我马上就要死了,三符缺一。嘿嘿,那凶灾实力便会大打折扣。真是忍不住想去瞧一瞧那帮人的脸!”
越说着,他眼皮子便越越发沉重。
直到最后,甚至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口中沙哑,却还是唱了一句:“一生荒唐难收,一辈子风雨飘游,愿踏戏歌去,耍得自在……乐的逍遥……”
便是还想最后伸出手,去轻抚一下彩衣的面庞。
可直到最后,他的手指也没能碰到彩衣。
便是垂下,落在了地面上。
脸上已挂着释然笑容,安然离世。
自他身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正是汤乞的模样。
他朝着左辰方向行了个拱手礼,自身化作烟尘,云散烟消。
彻底重归人世间,再无任何投胎意。
……
彩衣花了小半个晚上,在村中物色了一个不错的棺材,又亲自挖了个坑出来,把汤乞埋葬在了其中。
便是找不到好石碑,于是干脆从戏台上拿下了一个板子,插在了上面。
可是想写墓志铭时,却又犯了难。
他人生太长,墓志铭又太短,无处落笔。
最终干脆放弃了,只在上面写了汤乞之坟四个字。
待到做完这一切之后,彩衣只是眼圈泛红,并没有哭出来。
又转着头,看向左辰:
“道长,我没有归处了。”
“那就先随着我走吧。”
两人找到了驴车,也找到了汤乞留着的背篓,驴爷踏开缓步,向着村外走去。
回首瞧着,只见那村子越来越远,好似各个长亭相连,构成了一片影子。
“道长,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唱过一首诗。”
“什么?”
“长亭外那个,那叫什么,总感觉同现在景色很配?”
“送别。”
“……能教教我吗?”
“好。”
左辰依照着以前的记忆,缓缓的哼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悠悠歌声唱着,坐在驴车上的彩衣看着远方,似乎看到了两个影子。
一个老头,一个小孩,并着肩走着。
“彩衣,今晚吃什么?”
“吃烧鸡!”
“好嘞!爷爷这就去给你备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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