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产生想杀你的念头。这样也没关系吗?”
她可能一次性杀不死他,但目前的不死骨只有一次性使用的机会,持续时间不过五分钟,而无间地狱的力量几乎可以无限制使用,岑冬生不认为自己能一口气挨上好几轮。
“……当然不可能没关系。但……”
“但?”
坐在女孩身边的他挠了挠头发,好像烦恼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像放弃了似地说道。
“你可以是例外,这总行了吧?”
“咦?”
她瞪大了眼睛,样子很吃惊。过了一会儿,那双明眸慢慢眯成了月牙儿。
岑冬生没有看她,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话有点过头了。
他只听到了传来窸窣的响动,肩膀上微微一沉。
“我果然没有想错。冬生哥对我太好了……”
身畔的女孩一下子软糯了下来,连人和声音一起。
“是啊,好过头了。”
“呵呵。所以,那不是我的误会吧……?”
“什么?”
“就是,你会对我负责的事情。”
她将额头贴在青年的肩膀上,小声说。
“对,我会负起引导、教育你的责任。”
我不希望你走上自我破灭的道路。
岑冬生想了想,觉得上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个人、一件事,让他在意了那么久。
“……一辈子。”
“嗯?”
“要一辈子。”
肩膀处,传来被人用手攥紧的感觉,不安又雀跃。
他仰起头,听见了风声,一时间有些恍惚。
知真姐也好,伊清颜也好,她们为什么会对“一辈子”这个词汇如此执着呢?
世上没有永恒,对于人而言,“一辈子”便已经是最大的时间尺度,这绝非能轻易许下的诺言。
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容易陷入执着的人吗?
一个人杀伐无算,从无数人那里追求着答案和意义;一个人想要成为崇高,想要将人类社会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果然还是很难理解。
……不过,以后可能必须要学会去接受。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
岑冬生有些无奈举起手,表示自己投降。
“嗯!”
伊清颜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
一大一小,青年与少女,肩并肩地坐在废墟之上,共同渡过了一段难得的静谧时光。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但他很清楚,一起事件、一场邂逅的落幕,而真正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所谓的“承担起教导伊清颜的责任”,换而言之,就是要肩负起那位平等王的命运。
前路渺茫,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着他?
如果不愿意放弃,如果伊清颜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那个与他印象中相似的平等王……
那意味着,他迟早也会走上那条与全世界为敌的道路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伊清颜她自己会成为敌人。
岑冬生心头沉重,望见天上骄阳灿烂,全无阴霾。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温度与重量,渐渐的,他的心情又变得好了些。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仅存的一粒也已经被他吃下去了。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继续前进。
*
十几分钟后,两人翻墙离开学校。
转了个圈重新来到学校正门,门前停满了警车和救护车。
他们还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熟人,被送往了医院——
虽然伊清颜之前说,她把学校里的人都杀光了,但实际上,其实还有个人还活着。
张休,那个私家侦探。
他可能是从头到尾最局外人的那个。
起初是怀着好心,去当柳晓川的诱饵,结果中途被藤妖袭击,汲取了阳炁后直接晕倒了。
不过,藤妖并没有立刻杀他,而是制造了不止一个分身去袭击其他人;再后来,就是伊清颜主动解开了能力上的枷锁,将校园内的人鬼一起扫荡干净。
昏迷不醒的张休,在阴差阳错间活了下来。
……
岑冬生和伊清颜站在不远处的角落,观望着警察们的行动,有些路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全都凑在围栏旁边观望,他们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他拿出手机,确定了一下日期。从进入鬼屋到鬼屋破灭,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于是岑冬生首先与安知真打了电话,报了平安,简要说明了一下学校里面的状况。
“有你在,最后还死了那么多人?”
知真姐好像有点意外。
“这个嘛……”
岑冬生犹豫了一下。他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和知真姐聊有关于伊清颜的事情。
“看来有隐情呢。”
女人笑了起来。
“是的。所以关于我的情报……”
“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警察和官方。”知真姐说,“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伊清颜一直保持沉默,直到他打完电话,才好奇地问道:
“刚才和冬生哥通电话的人,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位‘合作伙伴’、‘要好的朋友’吗?”
“哦,是啊,你还记得蛮清楚的嘛。”
岑冬生放下电话。
“放心吧,你们之后肯定会有机会见面的。”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呢,冬生哥,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岑冬生思忖片刻。
说是要引导伊清颜,但在力量层面,她已经不需要他人帮忙,非要说有哪里帮得上忙,就是自己从未来带回来的经验和知识;还有就是平等王的那件“专属禁物”,还没有到出土的时候……
但这都不急——
他觉得,第一步,是加深彼此的了解。
虽然已经立下了约定,他对于未来的平等王也还算了解,但伊清颜这个人,究竟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她有什么样的亲人和朋友,平时过着怎样的生活……
岑冬生一概不知。
“可以的话,能去你家吗?”
他问道。
小姑娘似乎有些惊讶,但她很快笑着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