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乩诗,逐渐都陷入了沉思。
乩仙看似说得并不具体,其实已经为他们指了几个方向,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其中的哪个方向,似乎都不是小事。
若是京城之事,或人间之事,也是朝廷暗流争端、朝代更替乃至天下大劫。若是炼丹之事,无论是寻常炼丹还是二师兄说的“食银鬼”,涉及一州之地和如此多的白银,想来也是了不得的事。
如果乩仙的推测卜算没有出错,那么这位乩仙便是真的见闻广博能推会算了。
而且十分敢说。
众人不由看向老道。
“看贫道做什么?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这几年的事,等风来了,为师早就仙去了。”云鹤道人挥挥手乏力的道。
人老了就容易犯困。
吃饱了也容易犯困。
吃了米面更容易犯困。
此时他便像是困意深重一样,刚刚因为吃饭焕发出的精神又倦怠了,眼睛都睁不开似的。
只是顿了一下,他又说道:
“不过此事波及整个徽州府,已经不限于山下城中了,若是真出什么乱子,我们黟山恐怕也会受到影响。这种大事,不该只告知于齐云山。”
“师父是说……”
林觉疑惑的看向师父云鹤道人。
“应该通禀黟山山神。”
“山神……”
林觉知晓这位山神很了不得——
黟山不是一座小山,占地很广,并且灵气充裕,自蕴玄妙,黟山山神在此为神不知多少年了,若说他老人家的道行地位,放眼天下群山,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三座仙山和五岳的山神能与之相比。
整个黟山中的数间道观,加上山中众多山精野怪,其实都是由他老人家庇佑着的。
说不定很多精怪道人在某个清晨、某座山上修行时捕捉到的一丝灵韵,其实也来自于他老人家。
“贫道先请老友去通报,若是山神允准,选了时日,你们三个便去通禀吧。”
“知道了。”
云鹤道人便站起身,回屋去了。
“师兄们也回去休息吧,等我吃完,我会收拾好的。”小师妹仍旧端着碗,坐在旁边板凳上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了。
虽是如此说,众多师兄弟也将碗筷收拾进了灶屋,开始清洗。
只有林觉坦然的回了屋。
……
像是黟山山神这等存在,不能说你想去通禀就能通禀,那样过于冒昧,需要先请人去通报,待得山神允准,才能前去。
林觉倒也不急——
实在是上次就领教过天上神仙们的办事效率了,想来最少几个月内,齐云山道友们供奉的神灵都查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于是找到四师兄,请教起他“聚兽调禽”这门法术来。
当时的四师兄盘坐在外院中,正自己做着一支竹笛,云豹安静的躺在他旁边,将头放在他的大腿上,身后又有几只野狼在打闹嬉戏,还有三头小些的云豹正盯着它们,机警得很。
林觉上山一年有半,当初那头云豹倒是找了配偶,又生了三头小的。
听闻他的请教,四师兄自是没有一点犹豫,只让林觉也找了一个蒲团来,坐在他对面。
狐狸趴在林觉身后,整只狐摊成柔软的一滩白毯,只有一条极其蓬松柔软的尾巴很灵动的左右摇晃,头和下巴都贴着地,眼睛也四下乱看。
“你学这门法术倒是有些好处,起码学会之后你就可以理解到扶摇的意思了。”四师兄看了眼他身后的白狐,“不过话说回来,相处久了,有时不用法术和言语不也知道对方的意思吗?”
“是的。”
林觉回头看向狐狸。
狐狸也正瞄向他。
“人也这样。”四师兄一边用林觉刻木雕的刻刀给竹子钻孔,一边说道,“动物也这样。”
“是啊。”
“很好——”
四师兄便对他说道:“这也是这一门法术的要诀之一。”
“是吗?”
“最浅薄的一层。”四师兄说道,“这门法术很好用的,就算不用来斗法,也能消除寂寞。今后走到别处,陌生所在,无人可寻求帮助,也许可以找就近的野兽问路问水,讨些吃食。”
“如何修习呢?”
“你知道的,一些法术光是练习技艺是不够的,还得修心用心,感悟天地自然。”四师兄说,“我们这门法术也差不多。说来该分两份,一份是法术的技巧和法力的运用,另一份则是心境。”
说到这里,他停下手中的事情,郑重的对林觉说:
“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
林觉点了点头。
自己的木遁之法不就是这样吗?
练技是小,修心是大。
“尤其是在我们这门法术中。”四师兄摇头说道,“法术的技巧格外的简单,可要有合适的心境却很难,既需要原本就有一颗纯善之心,又需要用心去追求感悟以及长久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