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辕估摸着自己已经宣传得差不多时,整个人都收起了之前的那副兴奋之态。
眼眸当中,露出了深思之色。
方才,他一边向这群达官显贵们,宣传自己侄子被授箓的消息,一边默默观察着每一人的神色。
试图从他们的微表情中,看出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来。
可惜......李轩辕一个可疑的人都没看出来。
他们有些人或因为李家傍上龙虎山而忌惮,有些或因为李家出了道子而嫉妒。
但唯独没有那种神色大变的。
“看来,直接对我李家动手的人,不在他们中间......”
“也是......老天师刚刚发威,杀了六个野茅山道人,那幕后主使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龙虎山......”
李轩辕在静处又扫了一眼那群达官显贵后,收回静默如水的目光。
又抬头,看向龙虎山内门的方向,脸上尽是一片期许之色。
这次,他们李家面临的劫数,只差那么一丁点就击垮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了。
那群异人出手,以淋漓的血腥,让李家老太爷彻底看清自己多年圈养的刀斧手是怎样的不堪一击。
要是龙虎山没有出手的话,李轩辕可以预见到......族中的直系血脉,只怕一个个都会死的不明不白。
“幸好,天不绝我李家!我李家出了一个天生道子!”
李轩辕深吸一口气,向着龙虎山内门迈开脚步。
准备去见一见,那个救了整个李家的小侄子。
要不是有对方在,龙虎山又哪里会管他们李家的身死存亡。李玄本就才出生几个月,虽是李家的血脉,但彼此间的亲情根本来不及去培养。
如今李家运势眼看着就牵于李玄一身,李轩辕这个做叔叔的,必须要抓紧时间和李玄亲近亲近。
......
当然,想法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了。
李轩辕刚走到龙虎山内门外面,就被一个深蓝色道袍的值守弟子给拦住了。
“现在是我龙虎山的授箓大会,非我道家门徒,不得入内。”
值守弟子生硬的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有因李轩辕的身份而做任何让步。
“额,我侄子是老天师的关门弟子,他刚刚还授箓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他才两个多月大,自出生之后,我这个做叔叔的都没见过他几面......”
李轩辕试图通融一下,甚至默默从衣袖里偷偷拿出了一块银锭出来,想让龙虎山的值守弟子收下。
岂料那值守弟子看都没看李轩辕悄悄递过来的银锭,依旧像一块门板一样的堵在了李轩辕面前。
“不行!这是规矩,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不是我道家之人,都不能进去!”
面对值守弟子那张石块一样的脸,李轩辕没办法,只能收回递过去的银子。
又踮起脚尖,往龙虎山内门里瞧了一眼。
这最后一眼,没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李轩辕也只好作罢转身离去。
既然现在看不到李玄,李轩辕也没在龙虎山多待。如今李家被人盯上了,幕后之人尚未找出,族中还是一片风雨飘摇的状态。
而李玄在龙虎山授箓,对于整个李家来说,无疑是足以扫清阴霾的好消息。
李轩辕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骑上快马后,李轩辕一骑绝尘的向家中赶......
......
李家在饶州扎根数百年,及至如今富贵依在。李老爷是四川盐茶道,朝廷正四品的官员。
宅邸自然是不小的,积累的财富也足够数代人去肆意挥霍。
若是前些年,这正四品官员的身份,足够说得上是位高权重的。
但这年头,连朝廷什么时候会没,都说不清。这正四品官员的身份,也完全成了一个名头摆设。
以往万人之上的官老爷,现在也说不上一言九鼎了。
此时,李家传承百年十进十出的院落里,四处悬挂着白绫。
隐隐传出女眷的哭声,以及带着悲腔口吻的往生咒。
哪怕是在府外,都能让人感到一股萧瑟氛围。
今天是李家长孙出殡的日子,哪怕暗中的敌寇未除尽,但生者已死,当李家长孙尸首炼成的傀儡被夺回来时,李老太爷还是决定将这些白事提上日程。
李家发生的这些祸事,本就是瞒不住的......
一方巨富的李家,突然召这么多护院,以及李家长孙肺腑丢的满院子都是,早就向周围传递出一种恐怖的情绪。
与一般的地主不同,李家在饶州的声望一直算很是不错。
没有欺男霸女的情况,每逢大灾之时,李老太爷也会命人分发一些粮食。
这或许就是几代传承的生存之道。
可在百姓里的好名声,丝毫不能帮助李家抵御灾祸。
当李家的白绫高高挂起时,周边的村民在路过李府门前时,也不免默哀一阵。
许多邻人不禁感叹,李老太爷多好的一家子人啊。
可偏偏他家里那个天赋奇才的长孙,竟横遭如此祸事。
每每掠过李府门前后,邻人也不禁暗暗议论:
“哎,李家的长孙......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啊,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土匪,竟如此凶狠......”
“这年头,像李老太爷这种心善的富庶之家已经不多了,这该死的土匪,怎么就盯上了李家?真是老天不长眼了。”
“该死的不死......那土匪还偏偏要了李家长孙的命......”
李家横遭灾祸一事,李老太爷对外宣称的是遭了土匪,也免得让其他人多想。
百姓们自然也只以为是有山上的土匪见李家富庶,饿极了抢到李家了。
反正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各处冒出来的土匪山贼。
百姓们议论的焦点在于,死得是李家长孙。
只因李家长孙在整个饶州府都是颇有名气的那个。
自幼一目十行,三岁识千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考取秀才,十七岁中举。
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在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高中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可刚行完十八岁的冠礼,第二天便遭了这种横祸。
足够他们与之叹息许久了......
百姓们也没在李府外议论太久,实在是府邸里时不时传来的女眷痛苦声,让他们也有一种情绪上的共鸣。
也就跟着哀叹议论几声,便远远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