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钦所在的村子虽是距离石佛庄不远,满打满算也不过几里的脚程,但因肚中叫唤的厉害,脚步虚浮的缘故,等到朱肃钦抵达石佛庄外,已是日上三竿了,村庄外更是挤满了十里八乡想要来此拼运气的青壮。
呦,这不是咱们的宗室老爷吗?
怎地也来讨饭了?
瞧着朱肃钦那气喘吁吁的模样,便有斜靠在树下的邻村泼皮忍不住开口调侃,眉眼间藏着掩饰不住的嫉恨和嘲讽。
他们这滦州虽是隶属于永平府,从地理规划上勉强也算是京畿之地,但因靠近蓟镇,历史上屡次受到塞外蒙古劫掠的缘故,生活在此的大多是些故土难离的平头百姓,但凡是有些关系或者有能力的,早就举家搬迁,顶不济也会搬到州城中,谁也不愿意待在这荒村野岭。
此等情况下,留在各个村子中的大多是些家庭条件相差不多的苦哈哈,除了那有头有脸的地主老爷之外,最为富裕的也不过就是念过几年书的私塾先生。
可自从朱肃钦一家从河南开封府至此后,却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宗室老爷,每年都能够从官府领到一定的粟米和俸禄,日子比他们这些面朝黄土的村民们不知强上多少。
虽说朱肃钦的父祖从未因此而仗势欺人,反倒时常拿出钱粮帮助村中的孤寡老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仍是不可避免的被人嫉恨上。
恨人有,笑人无,这便是绝大多数村民内心的最真实写照。
如今朱肃钦家道中落,他们这些人虽不至于欢欣鼓舞,但见面的时候,仍会忍不住的嘲讽几句。
闻听耳畔旁传来的声音,气喘吁吁的朱肃钦不顾虚弱的身体,强撑着回怼道:讨饭?我是来自力更生的,可不是来吃白食的..
哈哈哈哈,朱肃钦的反驳顿时引来了更大的嘲讽声,另有一名靠在树梢的汉子冷笑道:不愧是宗室老爷,当真是伶牙俐齿..
如今这般年景,还想着自力更生呐。
你是认识字,还是通读大明律?
在朱肃钦气急败坏的注视下,这些存着落井下石心思的泼皮们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朱肃钦最后一丝。
若是放在正德爷在位的时候,我高低拉你去见官!
因为被人戳中了,一时语塞的朱肃钦也不知该如何去回怼,只能翻起了老掉牙的黄历,心中酸涩不已。
别说放在正德爷在位的时候,即便是他父祖还活着的时候,这些人也不敢如此蹬鼻子上脸啊!
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刚才管事的说了,庄子中只要壮工,不要你这有气无力的病秧子..
哪怕这石佛庄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荒郊野岭,周围也不会有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但涉及到昔日的正德皇帝,这些对朱肃钦冷嘲热讽的村民们更是不敢继续取笑,主动将话题拉回到了现实。
毕竟即便不考虑祸从口出,光是和朱肃钦大吵大闹,也会消耗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热量和力气,实在是不划算。
见众人不再说话,气息愈发凌乱的朱肃钦也寻了个角落,一边享受着头顶太阳的抚摸,一边注视着村落深处若隐若现的建筑。
早些年他父祖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曾跟着进过庄子里面,拜访过那举手投足间颇有些神仙气韵的王大户,知晓那王森虽是个道貌岸然的,但确确实实是有些江湖把戏傍身,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十余年间便将那石佛庄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不过对于如今的王好贤,他却是知之甚少,只听说这王好贤好像子承父业,也学会了的那一套把戏,并在几个月前一改往日的低调,时不时便开仓放粮,逐渐也有了大善人的名望。
听说王善人和前两年在山东建国称帝的徐鸿儒一样,乃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呐..
切,这话还用你说?也不想想王善人他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