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跨坐在雪地摩托上,看着门头上的大字,皱起了鼻子。
这种国人开发国人造、跑遍整个社区都找不到几个外国人的房子偏偏起了个花哨洋名,让他仿佛闻到了年代久远的发霉味道。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武断认为里头居民就一定崇洋媚外,但这确实让他对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们少了几分好感。
小区门口没有设拦杆,秦康本来想把摩托直接开进去,却看见岗亭开了道门缝,里头貌似保安的家伙正对着自己招手。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人族男性,一张脸在经年累月的烟熏火燎下泛着蜡黄,不过站他边上倒闻不出多少烟油味,估计老早以前就断了口粮。
除此之外,他身上最大的特征就是一个字,瘦。
哪怕套上最严苛的身材管理标准,那种瘦也绝对没法子与健康搭边。
瘦到这种程度,秦康只在厌食症和纪录片里的灾民身上看到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现在世界上谁又不是灾民呢?
只不过他自己日子过得还不错罢了。
而眼前这位,显然属于过得不怎么样的那一挂。
套着保安服的灾民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登记。”
随之而来的是一本封皮已经磨破的本子。
看起来自己吹口气就能把保安放倒,秦康心里不免吐槽登记的意义,但还是卖了他一个面子。
上一条访客记录还是九月头上,看来这份工作倒也清闲。
填完表,保安便没再管他,靠着椅背闭起了眼睛,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倒也给秦康省了编故事的麻烦。
出了岗亭,外面和里头一样的冷,秦康收紧了衣领,向着小区里面走去。
冰封末世里的小区都差不多,要么荒无人烟,要么是临近这个状态的凄凉萧瑟。
这里的居民应该没什么出来溜达的闲心,道路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秦康留下的孤独脚印便是整条路上的唯一痕迹。
偶然间抬头,能对上路边房子窗户里投射出的警惕目光,随即一道窗帘拉起将交流阻断。
在自家院子里打太极拳的老人,一见到陌生面孔,便丢了前一秒的仙风道骨,不顾摔倒的危险骤然间加快脚步,躲进了房门。
这里居民如此羞涩,使得秦康在小区里兜兜转转半天,连一个能说上话的都没遇见,更别提阅读记忆了。
他都有些后悔,还不如刚才叫醒保安打听个明白呢。
于是,他开始往回走,还没翻过一个单元,就听见嘎吱嘎吱的踩雪声里有不一样的节拍。
那声音来自身后,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一句女人的问话。
“那个,你不是这里的居民吧?”
秦康转过身,脸上堆起的笑意在看清女人面容的瞬间崩塌。
黑瘦的脸颊套在白色羽绒服的连帽里,越发被衬托得形容枯槁,两粒乌亮的眼珠子泛出有些瘆人的光。
秦康摇了摇头,回答女人的同时摆脱心底的那丝不适。
“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对此类问题秦康早有准备,趁着公信力还未完全崩坏,都推给政府就好。
“我代表市政府,对全市现有的聚居点做一次排摸调查。请问您是否可以配合我的工作?”
“啊!”女人最初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当然可以。请跟我来,到家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