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珊一口气跟她讲完了整个故事。
“老公虽然考上了编制,但工作特别忙。他希望我尽快进城,并且承诺进城就结婚。他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妈妈一个人把他养大。后来,在他快三十岁时,他妈妈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必须年内结婚。”陈珊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接下来的故事,就是我辞去有编制的教师工作,然后回城了?”
刘娜正是如此想的,忍不住笑道:“难道不是?”陈珊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就跟他说,如果你打算让我裸辞,那就分手。谁知一个月后,他妈出了车祸。他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病人,根本忙不过来。”
陈珊左思右想之后,从学校辞职,然后回到男朋友身边,帮他照顾母亲,待母亲伤好之后,她才应聘到英杰私立学校。
刘娜虽没猜到陈珊的后续故事,可又对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惊叹,因为自从认识她以来,就知道她是这种时时刻刻都在替他人着想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婆婆病重,丈夫车祸受伤之后,为了照顾家庭而再次选择辞职。
“其实当初再作出选择时真挺难的,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一旦辞职就意味着下个月可能喝西北风。”陈珊叹了口气,“可我如果当初不作出选择,那这个家也许就毁了。”
刘娜听了这番话语后,心里掀起一阵涟漪,被感动得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今天过来,一定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陈珊笑问道,“如果是遇到事了,跟我说说吧。虽然不一定能帮到你,但至少可以做一名忠实的听众。”
“其实今天真没想要来打扰你,可走着走着,不自然就走了过来。”刘娜眼里划过一丝流光,“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一些事,当然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结果因为当时走得急,没能当面请假,今天回学校报到时,侯主任跟我说,本学期剩下的课已经交给别的老师。”
陈珊诧异地看着她,她也以同样诧异的表情回应。陈珊沉吟片刻,忽然问:“你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刘娜满脸疑云,匪夷所思,摇了摇头。陈珊眼里露出厌恶的表情,且持续了好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末位淘汰?”刘娜冷不丁冒出几个字来,陈珊轻声叹道:“侯主任如今待你的方式,跟当初逼我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刘娜明白过来时,不禁哑然失笑,恍然大悟道:“原来他玩的是这套把戏。表面上装作一副大公无私,公事公办的正人君子样子,却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侯主任,还真是比猴精啊。”
“岂止比猴精,他是猴精他爹。这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经常假公济私,不择手段。”陈珊在说这话时,似乎不带半点情绪,就像在说一件与你无关的事,可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原来,陈珊当初因为家事而耽误了工作,按道理她可以申请年休假,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几天,可侯主任也以同样的方式将学期剩下的工作全都转交给了别的老师。
“结果可想而知,考核中没有成绩,肯定是末位淘汰。”陈珊苦笑道,“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想着继续留下来的话,最终的结果也是被辞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主动辞职?也算是有尊严的离开吧。”
这一次,刘娜感觉自己活了三十多年,即将四十岁的人了,才算明白了这世间真正的险恶。换句话说,与这次的经历相比,之前所有的遭遇,都只是让她练练手罢了。
清平镇卫生院规模不大,只有为数不多的医护人员,他们在面对老妇的病情时,也是束手无策。无奈之下,韩世川只能给自己皮肤科的同事打电话,把病情大致描述了一番,然后求问治疗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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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你这个心理医生,怎么怎么突然管起皮肤科的事了?”同事很是好奇,韩世川催促道:“救命的事,很急啊。”
同事根据他的描述,诊断老妇患的是光敏性皮炎,于是给他推荐了一种糖皮质激素特效药,并如此这般将如何用药的方法给他讲解了一番。他挂断电话后,去跟卫生院的医生一说,谁知根本就没有他需要的药。万不得已,只能联系县医院,方才找到那种特效药。
不过,此处去县城,再怎么也需要两个小时。韩世川给出了两个方案,一是继续送老妇去县医院治疗,二是派人前去县医院买药。
谁知,这两个方案均遭到韩志飞的反对,他甚至将韩世川大骂一顿,骂他多管闲事,也骂他伪善人。
韩世川忍了许久,终于还是被激怒,质问他究竟还有没有一丝良知,还说:“我是医生,我不能见死不救。”韩志飞不屑道:“你首先还是儿子和兄弟,妈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像今天这么着急。你忘了这次来赵家坪村是为了做什么吧?我的事一点眉目还没有,你却又滥发善心……”
“二哥,你别说了。”韩姝忍不住出口制止了他,“三哥这样做没什么不对吧。要是妈在外面遇到麻烦也需要帮忙,但压根儿就没人管她,你会怎么想?看到三哥救的这位奶奶,我就想起了咱妈……”
一席话,便怼得韩志飞哑口无言,一场争论瞬间无疾而终。
这时,秦大发自告奋勇说:“路上颠簸,还是去买药过来最妥当。不管你们去不去,反正我这个开车的是必须去的。川哥,要不你把要买的药列个清单,我这就赶去县医院,快的话,差不多天黑之前就能赶回来。”
韩世川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妇,又冲韩姝和韩志飞说:“还是我陪大发去吧。反正今晚是回不去了,天黑前我们要是赶不回来,你们就在附近找地方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