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义瞥了一眼她的夜行衣和热出来的汗,黝黑如顽石的脸上不见表情:“还是『迷』路诚恳些。”
墓幺幺乖乖地被他用弩指着走出了内室。
结果进了外房,傅明义却将弩放在了桌子上,从简陋的桌上提起壶,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墓幺幺接过水来,不免惊讶他的淡定。“咳,我问一句——你不怕我是歹人?”
傅明义坐在了她的对面。“一大男人家徒四壁,怕你一个女子为非作歹?”
“傅大人真是洒脱。”她浅浅喝了一口热水。
“姑娘雨夜『迷』路到荒郊,刚好还知道我是谁,今这莫不是下的红雨吗?”罢,他还真的认真地瞥了一眼窗外。“不过——就算今真是下了红雨,你喝完这杯水,就走吧。你的任何事情,不管你是有多大的苦衷,还是有大的难处,又或者是你的谁被我抓了,我都不感兴趣,也更不会答应。”
墓幺幺仿佛听不出他口吻讽刺,面『色』如常。“看来傅大人没少遇见半夜『迷』路的。”
“半夜『迷』路的没见过,半夜来偷枕头的也没见过。你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个。”他平静的喝着热茶,这么热的水下肚,也一点不见觉得烫嘴的样子。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她腆脸道,“我来找你,没苦衷没难处,也没亲戚被你抓。”
“那就是出乎傅某的职责范围和能力范畴之外的事情了,那就更没兴趣了。”他是油盐不进,和情报里没有任何差别。
墓幺幺也不着急,环顾四周道:“大人先别把话太满。”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骤雨。“那,也是这么大的雨。”
“……”傅明义放在嘴边的茶杯顿住了。
“这人啊,就跟下雨一样。”墓幺幺把手伸到窗外,接着雨水,“不到最后落下,谁能知道自己是会攀海而升,还是入污泥腐臭一生,或者又是堕入无尽深渊饱受绝望呢?”
“姑娘境界真高。”他淡道。
“傅大饶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步步青云本是不在话下。朝廷里的调任书都来了,带着一家老东去听庐郡当个六品的郡守或者都司,安安稳稳,膝下承欢,人生何其圆满。”
“可结果呢,你这雨,啪嗒一下——”她翻过手去,手心里刚才接着的雨水被她一下翻到了屋檐下的排水沟里。“就掉到了那个深渊里,六个月零十一。”
嗡——啪——
墓幺幺侧过脸来,看着距离自己脸颊边不到一指的尖锐弩箭,深深地刺凿进了实砖墙壁里。
“你到底是谁!”傅明义捏紧了手里的长弩,目『露』凶光,青筋横亘在脖颈之上,有些狰狞。
她心地离开那弩箭,“一个好心人,一个不忍心看你妻离子散,利剑藏锋的好心人。”
傅明义不用话,用表情就表达了我信你才有鬼的意思。
“嗯,如你所想,我是一个好心人,但是我不是慈善家。我当然在你身上有所图谋,换言之,我是一个有所图谋的好心人。”她正『色』道,“但是不能否认,本质我是一个好心人。”
“你想要什么?”他终于问了。
“我想要的,某种程度上,和你差不多。”她干脆靠在窗边,也不在意屋外骤雨淋透了她全身。“我知道你同我一样,憎恨那些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