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兽部队来了!幻兽部队来救我们了!”一名士兵高举过手中的步枪,仰起头大声呐喊着,他等待着,等待着身后一如既往响起的震彻山海的踏步声。
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连一点风声都不曾传出,人们开始慢慢聚拢,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只孤独的幻兽。
“没有...”
“只有它一个,别的幻兽都没有醒过来?”
人们最终得出了这个凄惨的结论,愁容再次袭上他们的面目,战场后方变得缄默,这一只小熊座的到来不会对战局起到什么决定性的变化,一切都于事无补。
可那一声震天的咆哮终究唤醒了这一群溃兵,小熊座抵挡在虫潮前,用满身泥泞的身躯将脚下的敌人一一碾碎,它嘶吼着将所有敌人阻遏在此处,即便它的皮毛开始脱落,即便它的肌肤开始灼烧。
“兄弟们,别愣着,支援我们的友军,支援小熊座,给我打啊!”第一声呼喊后是枪口喷射出的火焰,下一秒,所有人都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给我打!我打死你们这些臭虫!”
“别让小熊座倒下去,给我把它们打回去!”
他们眼里含热泪,他们释放着自己的怒与惧,他们的双眼被眼前的背影所模糊,那逐渐血肉模糊的躯体在虫群的撕咬中勉力支撑,如同风暴中最后的坚守者,士兵们心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能让这个小熊座倒下。
在陆远操纵小熊座向前冲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从未用幻兽直面过如此恐怖的生物,即便是在黑火被虫群包围的那次,他此刻的恐惧也远比当时深得多。这些怪物,从未见过的,无法理解的扭曲之物,光是流出的血就足以让人类的躯体退避三舍。小熊座的焚身之痛时时刻刻传进陆远的感官,可它顽强的生命不会因这持续的剧痛而消失。可瘫倒在幻兽堆里的陆远早已浑身不自觉地发抖,冒出了虚汗,他的意识开始迷离,但他知道,一旦昏过去了,小熊座就倒下了,身后的一切也就都没了。
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最可怕的结局,当小熊座的左眼看到自己的右眼拉扯着神经从面部脱落,耷拉在空中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面目全非了。那些蝰蚁撕咬着自己,向自己的身躯吐出白色的黏液。那些液体腐蚀着自己,那些口器蚕食着自己,可小熊座只是一昧地挥拳,直到力竭身死之前,它都要继续挥拳,将这些生物一一砸碎。
小熊座听见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那似乎是离子炮弹擦过空气掀起的热气,它看到自己的手掌只剩下了肌肉包裹着的白骨,手边的又一只蝰蚁在面前炸裂。小熊座扯下了那只半死不活的眼睛,将左手最后的一点力气狠狠捶下,溅起的血水滴上它的肩头,它已经感受不到更多的痛。它俯下的身躯试图重新直起腰,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早已被那些黏液牢牢固定住了,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小熊座索幸折断了自己已经不能用的左臂,将它当做一根武器一般横扫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击打飞了多少虫豸,他只知道当那些绿色的球在模糊的视野里炸开时让它想起了曾经和清江在铁锈馆里玩过的一款击球游戏。
“还要杀多少...”
它的意识开始迷离,身后那些士兵的呼喊声与咆哮声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它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腹部,那已经完全溃烂的皮肤与肌肉,倒出了自己的肝,胆,肠,它们淌在红色与绿色混杂的血水里,被贪婪的虫子们分而啃食。
“呵...”小熊座想说话,可它才发现自己并不能诉说人类的言语,它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只巨兽,只是那个躺在幻兽堆里的懦弱人类。
“我总是什么都没能保护住...在哪都是。”
小熊座垂下了头,连带着已经化为白骨的右手,再也不能动弹,已经固化的白色粘液让它无法倒下,它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永远闭上了眼睛,当身后的部队发现它已经不能行动时,却已经是它被蝰蚁漫过之后了。
“是啊,当我意识到我是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从小熊座的意识里回来了,可是,那最后的感觉是什么呢?为什么,我感觉,它在哭呢?”
陆远仿佛置身在池水中,沉闷疲惫地睁不开眼睛。水,多么美好的事物,多少人渴死在这荒漠里,在这可悲的星球里,只是为了那一滴平凡的东西。可那种东西,却玩笑般出现在一个梦里,让陆远窒息的梦里。
陆远感觉自己正在上浮,水的浮力将他从池底托起,在浮出水面的前一刻,他再次看到了那一抹红绿交织的颜色。
“咳咳!”陆远惊醒过来,他深困于那令他恐惧的幻觉中,可苏醒的第一秒,他却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半空,眼前的一切竟在他的脚下。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