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很少有人能体会那种感觉，就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你以为她死了很多年了，但是有一天你发现，她又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冲着你笑。

黑夜里，沈寂哭了个痛快，将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在这无人的黑夜里尽情释放。这天晚上，他没有睡觉，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沈寂点了盏灯，通红着眼睛，拿出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女孩，如果燕芷宁在场，肯定会说，“咦，这不是芸姐小时候吗？”

沈寂看着画出神了很久，闭上眼睛反复回想谢芸的那张脸，细到每一条骨骼线条都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绘。最终，谢芸的脸和画像上小女孩的脸完美结合，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沈寂伸出手摸着那张画，一滴清泪打在纸上，他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长姐，原来你还活着。”

今日在满月宴上，只一眼，沈寂就认出来上方的女子就是在逃亡途中不慎丢失的凤雪芸，自己的姐姐，西临的八公主。当年与她失散时，沈寂六岁，凤雪芸八岁，十一年过去了，沈寂的变化很大，可是凤雪芸的长相，与小时候十分相似，几乎是等比例长大的，就连性格、笑的时候会微微向左倾斜一下脑袋的习惯都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谢芸是将军府收养的养女，听说贺宗元当年是在战场附近把她捡回来的，当时他们失散时，也是在西临与北燕的交界处，边境。

沈寂的心智从小就异于常人，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许多道理，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虽然他在乡间野地里生活了许多年，但是论文涛才略，就是对上状元郎他也不一定输。这是因为沈越清这些年，除了教医术，他还会将自己读过的书都一一教给沈寂，只要带沈寂进了这个门，他就能自己摸索出来更多的东西。

难以想象，如果沈寂一直生活在环境优渥的皇族，什么都找最好的师傅教，他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即便他当年的年龄很小，可他依旧清楚的记得长姐的脸，他笃定，今天柳府见到的谢芸，一定是他长姐。

或许是血脉的牵引。

谢芸今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今天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她试图去捕捉那种感觉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燕芷宁和贺璟，不对，燕芷宁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露出了两边的肩膀和些许的衣角，只是被挡着，她没看清楚脸，不过从身型看，应该是个男子。

谢芸翻身的声音惊醒了柳昕怀，他一只手将谢芸搂入怀中，“怎么还不睡，嗯？”

“夫君，今天和公主还有阿璟同坐一桌的宾客是谁啊！好像从来没见过？”

“唔……怎么突然问这个？………好像是沈掌药。”

“沈掌药？”

谢芸轻轻念了一遍，这个沈掌药，她听说过，但是她没见过人。

“怎么了吗？”柳昕怀问道。

“没什么，就好奇问问。”

“呵呵，这有什么好奇的，你若想见他，我改日带你去见，正好请他帮忙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大家都说他的医术很厉害呢！”

“嗯，好。”

谢芸低低的应了一声，但她还是睡不着。

第二日，沈寂到柳府上门拜访，吓了柳家人一跳。不记得啥

他说昨天在宴席上看见柳夫人，也就是谢芸的脸色不是很好，主动请求看诊。

这大夫自己上门来看病的，还真是少见，可是偏偏沈寂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他说自己昨天参加了小公子的满月宴，却忘了备礼，奈何囊中羞涩，想来想去，唯有医术尚能拿得出手，送什么礼都不如送健康的身体。

这柳尚书一听，觉得有道理，而且一番好意，也没法拒，就答应了，这位沈掌药名声在外，让他看看也没有坏处。

谢芸听到沈寂要来替她看诊，心里莫名有一种期待和激动。等她见到沈寂那一刻，她就完全明白了这种异样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了。

沈寂这些年的变化有些大，孩童时期软糯可爱，现在已经是个身量高大的年轻男子了。

谢芸打量着眼前男子有些瘦削的脸，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奇怪，她以前应该没见过沈寂的。

当沈寂的视线与她空中相对的时候，昨日那种感觉又浮现了上来。

谢芸对柳昕怀柔声道:“夫君，我有些馋桂花糕了，你知道我的喜好的。”

柳昕怀宠溺道：“知道，糖只放半勺，桂花要用最新鲜的，要小火蒸两刻钟，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做。”

柳昕怀走后，谢芸又将房间的丫鬟都找借口打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直觉觉得两人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

“早闻沈掌药大名，倒是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谢芸声音很温柔，让人听着很舒服。

沈寂道:“年纪的大小与医术的高低并无太大联系。”

谢芸愣了一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

沈寂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他打开药箱，拿出腕枕和一方手帕，示意谢芸坐下伸出手。

谢芸本也不善言辞，于是默着不吭声了。

沈寂手搭在谢芸脉搏上，问道:“近日可有感觉胸闷气短？”

谢芸点点头。